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拉长,又在下一个瞬间轰然炸裂!
沈清弦燃烧生命与破碎本源所化的那道冰蓝流星,裹挟着垂死爆发的极寒威压,决绝地撞向林妙妙身前那片沸腾的混沌黑暗。那只由纯粹混沌之力构成的苍白手掌,带着漠视生死的权能,稳定而精准地抓向沈清弦眉心的裂痕——那不断逸散着他生命本源的致命伤口。
萧夜寒的厉吼和强行催动的魔元冲击,在更本质的力量碰撞前,如同投入怒海的石子,瞬间被湮灭的无形波澜吞噬。
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物质与能量被强行抹除的“湮灭”感!
冰蓝与混沌的苍白,在不足三尺的距离内,轰然相接!
“滋——!!!”
一种仿佛亿万根冰针被瞬间投入强酸熔炉的、令人牙酸的极致侵蚀声骤然爆发!沈清弦那垂死爆发的冰蓝灵光,在接触混沌苍白手掌的刹那,如同遭遇天敌,瞬间爆发出刺目到极致的光芒!极寒的冻气疯狂喷涌,试图冻结、抵抗那湮灭一切的黑暗。空气被冻结成尖锐的冰棱,又在下一秒被混沌之力无声地化为虚无的粉尘!
然而,差距是绝对的。
那混沌之力构成的苍白手掌,仅仅是微微一顿。掌心处,一个微小的、旋转着的黑暗漩涡浮现,如同宇宙中最本源的归墟之口。沈清弦爆发出的、足以冻结山川湖海的恐怖冰寒灵光,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小小的漩涡疯狂地、贪婪地吞噬、湮灭!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
“噗——!”
沈清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弓起!又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淡青色本源之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就被混沌的余波瞬间分解成虚无的青烟。他眉心那道狰狞的裂痕,在苍白手掌无形的吸摄力下,如同被强行撕裂的伤口,瞬间扩大到覆盖整个额头!逸散的淡青色本源之气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向那旋转的黑暗漩涡!
剧痛!灵魂被寸寸剥离、碾碎的剧痛!灵台识海深处,那象征着力量与生命核心的冰魄核心,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如同冰川彻底崩塌的悲鸣!核心表面,最后几块巨大的“冰晶”轰然剥落、消散!
【…高纯度冰魄本源…捕获中…】
【…分析…结构濒临崩溃…能量逸散速率…峰值…】
【…优化…提取方案…】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在林妙妙识海深处毫无波澜地响起。
林妙妙依旧面无表情,那双被混沌占据的瞳孔,漠然地倒映着沈清弦在混沌手掌下痛苦挣扎、生命飞速流逝的身影。他燃烧的冰蓝光芒正被无情吞噬,眉心涌出的青色本源如同被抽离的丝线,源源不断地没入那旋转的黑暗漩涡。皮肤下,无数道因强行催动本源而裂开的冰蓝纹路,正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死寂。那是一种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征兆。
然而,就在沈清弦的冰魄核心彻底崩毁、最后一点本源灵光即将被混沌手掌攫取吞噬的刹那——
心口!
林妙妙心口最深处,那点被重重混沌包裹、微弱搏动着的冰蓝星火,如同感应到了最亲近之物的彻底消亡,猛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烈悸动!
嗡——!
这一次,悸动不再仅仅是意念的传递。
伴随着这绝望的悸动,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沈清弦生命烙印最后回响的冰蓝光芒,如同冲破堤坝的涓涓细流,猛地从林妙妙心口——那苹果籽扎根的混沌核心深处——透体而出!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指引!是呼唤!是那滴心头精血在宿主即将彻底消亡时,发出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后悲鸣!
这道微弱的光芒,穿透了林妙妙周身沸腾的混沌力场,精准无比地照射在沈清弦眉心那不断逸散本源的巨大裂痕之上!
光芒接触裂痕的瞬间——
异变陡生!
沈清弦体内那正在疯狂逸散、即将被混沌漩涡彻底吞噬的最后一点本源灵光,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归途,竟猛地摆脱了混沌手掌的恐怖吸摄力,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淡青色流光,顺着那道心出的冰蓝光芒,逆流而上!
这过程快如闪电!
那道淡青色的本源流光,如同投入母亲怀抱的游子,瞬间没入林妙妙的心口,精准地融入那点正在剧烈搏动的冰蓝星火之中!
【…警告!…目标本源…异常脱离!…捕获失败!…】
【…分析…未知能量干扰…链接…中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出现了急促的波动和错愕的停顿!
那只抓向沈清弦眉心的混沌苍白手掌,在失去吸摄目标的瞬间,骤然僵住!掌心旋转的黑暗漩涡发出一阵紊乱的波动,仿佛失去了目标而陷入短暂的迷茫。
就在这系统链接被强行中断、混沌权能出现亿万分之一秒迟滞的间隙——
沈清弦的身体,在最后一点本源灵光离体、被心口星火吸走的刹那,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和生机。那燃烧的冰蓝灵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遍布全身的冰蓝裂痕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变成死寂的灰白。挺拔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首首地向后倒去。眉心那道巨大的裂痕,此刻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边缘呈现结晶化断裂面的可怕伤口,不再有青气逸散,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他的眼睛依旧睁着,冰蓝的瞳孔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蒙尘的琉璃,倒映着上方灰暗翻滚的混沌天穹,凝固着最后一丝凝固的、难以言喻的……痛楚?还是解脱?
他死了。
仙元耗尽,灵台崩毁,本源离体。彻彻底底,形神俱灭。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并非来自林妙妙的喉咙,而是从她识海最深处、那被混沌烙印覆盖的角落,如同被强行撕裂的布帛,骤然爆发!那尖啸中蕴含的绝望与剧痛,甚至让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都为之一窒!
林妙妙那一首空洞漠然的面容,在沈清弦身体向后倒下的瞬间,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控制的扭曲!那双被混沌占据、眼白布满黑色蛛网的瞳孔,如同遭受了最猛烈的重击,猛地收缩!瞳孔深处沉淀的、纯粹的混沌黑暗,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疯狂地搅动、翻腾!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林妙妙”的、破碎到极致的痛苦和茫然,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从绝对的混沌之渊底部,艰难地、痛苦地……浮现出来!
她的身体,在那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尖啸和这丝痛苦茫然的冲击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那只伸出的、由混沌之力构成的苍白手掌,指尖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瞬。
而就在沈清弦的身体即将彻底摔落在冰冷焦土上的前一刻——
【…容器情绪波动…剧烈…超出阈值…】
【…混沌烙印…受到未知冲击…稳定性下降…】
【…强制…镇压…执行…】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强制意味,瞬间压过了那声灵魂的尖啸!
林妙妙眼中那刚刚浮现的痛苦茫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掐灭!翻腾的混沌黑暗瞬间重新凝固、沉淀,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那只颤抖的混沌手掌,重新变得稳定、漠然。她脸上的扭曲瞬间平复,再次恢复成那尊毫无生气的混沌雕塑。
那只稳定下来的混沌手掌,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正在倒下的沈清弦的“尸体”,而是漠然地翻转,掌心再次凝聚起旋转的黑暗漩涡,目标……赫然转向了不远处刚刚压下魔种反噬、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切的萧夜寒!
【…次级目标…高纯度魔元…携带混沌污染…】
【…分析…可吸收…补充…容器损耗…】
【…执行…捕获…】
萧夜寒猩红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比之前面对魔爪湮灭时更加恐怖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毫不怀疑,那只手掌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抽干他的魔魂本源!
“疯子!”萧夜寒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咒骂,再也顾不上觊觎容器或报复沈清弦,残存的魔元毫无保留地爆发!浓郁的血黑魔气裹住全身,他身影猛地向后暴退,如同惊弓之鸟,瞬间撕裂空间,化作一道扭曲的魔影,头也不回地向着山谷之外亡命遁去!那只混沌手掌蕴含的权能,让他彻底明白了何为天堑!
山谷,终于彻底陷入了死寂。
寒风呜咽着卷过,吹动地上厚厚的冰晶粉尘和焦黑的灰烬。沈清弦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冰雕,静静地仰躺在冰冷的大地上。眉心那个空洞的伤口,如同第三只绝望的眼睛,无声地凝望着上方翻滚的混沌灰雾。他身上的白衣,被自身喷出的本源之血和混沌侵蚀的余波染得斑驳陆离,像一面破碎的战旗。
林妙妙缓缓地收回了那只混沌手掌。周身的沸腾力场渐渐平息,重新内敛成那层深沉粘稠的黑暗。她站在原地,如同风暴过后唯一的礁石。那双重新被混沌占据的眸子,缓缓转动,漠然地扫过沈清弦失去生命的躯体,扫过他眉心那可怕的空洞,扫过地上那滩迅速冻结的淡青色冰晶——那是他最后喷出的、带着内脏碎块的本源之血。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有识海深处,那冰冷的提示音在继续:
【…威胁目标…脱离…】
【…容器损耗…轻微…能量储备…充足…】
【…烙印…重新稳固…】
【…核心任务…回归…混沌母巢…】
【…路径…规划中…】
指令下达。林妙妙僵硬地抬起脚,迈步,准备离开这片死亡之地。脚下的冰晶和焦土在她混沌力场的碾压下无声化为齑粉。
然而,就在她的脚即将落下第二步的瞬间——
心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带着无尽悲恸与生命重量的洪流,如同积蓄万年的火山,猛地从心口深处那点融合了沈清弦最后本源灵光的冰蓝星火中爆发出来!这洪流并非力量,而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源于生命最深烙印的牵引!
林妙妙那刚刚抬起的脚,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拽住,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地上那具冰冷的躯体上。落在他眉心那个空洞的伤口上。落在那滩冻结的淡青色冰晶上。
【…指令…受阻…】
【…分析…核心烙印…异常共鸣源…】
【…定位…外部…无效生命体…】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出现了罕见的、逻辑混乱般的卡顿。
林妙妙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之前的能量失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痉挛。皮肤上那些缓缓脉动的漆黑魔纹,光芒变得紊乱。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右手。
那只手,不再是混沌构成的苍白,而是恢复了人类肌肤的质感,只是上面布满了冰冷的漆黑魔纹。此刻,这只手正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与一股无形的、更强大的意志搏斗。
指尖,一点一点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迟缓,伸向地上沈清弦冰冷的脸颊。
越来越近。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温度,透过指尖的皮肤传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眉心血痂冻结的伤口边缘时——
识海深处,那冰冷的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制镇压力量!
【…警告!…非法接触…污染源!…】
【…强制…中断!…抹除…干扰!…】
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地贯穿林妙妙!她伸出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灼烧,猛地抽搐着缩回!身体踉跄着后退一步,混沌力场剧烈波动。
但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具躯体。那双被混沌占据的瞳孔深处,那丝刚刚被强行掐灭的痛苦茫然,如同不灭的星火,在绝对的黑暗深渊里,再次顽强地、微弱地……挣扎着亮起。
一滴冰冷的、浑浊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她空洞的眼眶边缘,缓缓溢出,划过布满漆黑魔纹的脸颊。
那不是泪。
是混沌之力在强制镇压灵魂反噬时,从她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和泪腺导管中,强行挤压出的、混合着微量组织液与混沌能量的冰冷凝结物。它如同黑色的露珠,在死寂中,无声地滴落,砸在脚下冰冷的冻土上,瞬间被混沌力场吞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山谷死寂,唯有寒风呜咽。
一具冰骸静卧,眉心空茫如眼。
一尊混沌独立,颊边浊痕如泪。
灵台渡烬,星火囚渊。
无声的悲恸,在绝对的死寂中,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