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玄无视窗外狙击手,转身欲走。
林知音急问:“你手臂上的印记,是‘终南’?”
叶北玄脚步微顿,门外巷口却骤然传来刺耳刹车声。
一辆黑色商务车横堵巷口,几个气息精悍的男人迅速下车,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琴行。
林知音面色骤变,认出对方衣领上“暗蛇”徽记。
叶北玄却只是轻蔑一瞥:“杂鱼。”
他掏出手机,仅发出一条信息。
不到三分钟,街道尽头警灯闪烁,数辆警车呼啸而至。
“暗蛇”成员脸色剧变,仓惶上车逃离。
叶北玄收起手机,看向呆滞的林知音:“麻烦,会自己消失。”
叶北玄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老旧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将琴行内那片凝结了血腥、尘埃和硝烟味的昏黄光景,与他即将踏入的幽深巷弄隔开。他的背影挺首如松,在门框构成的剪影里,显得孤峭而决绝。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半分对窗外那刚刚发出致命一击的狙击手的忌惮。仿佛那能洞穿钢铁的子弹,不过是扰人的飞蝇。
“等……等一下!”
林知音急促的呼喊自身后追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更蕴含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急切,在死寂的琴行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向前踉跄了一步,月白色长裙的裙摆拂过冰冷的水泥地面,留下细微的摩擦声。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死死锁在叶北玄的手臂位置——旧夹克的袖口刚才随他推门的动作,再次微微滑落,露出了那一小截古铜色的、线条流畅的小臂。
在那截肌肤上,那个奇异的印记,如同用最浓稠的黑暗雕琢而成,清晰得刺眼!形似一座险峻孤峰被无形锁链缠绕,又像一个极度简化的古篆“囚”字,线条深黑,透着一股穿透时空的古老、森严与不祥!
“你手臂上的印记……”林知音的声音绷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带着一种确认某种禁忌般的重量,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是‘终南’?”
“终南”二字出口的瞬间,琴行里那刚刚因狙击枪响而凝固的空气,似乎又被注入了一股更加冰寒、更加沉重的力量,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悬浮、旋转。
叶北玄的脚步,终于停了。
他并未回头,只是那道孤峭的背影,似乎凝滞了那么一瞬。插在旧夹克口袋里的右手,指节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反应,若非林知音此刻全副心神都系在他身上,绝难捕捉。
沉默,如同有形的幕布,笼罩下来。
这沉默并非空无,更像是在无声的深渊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荡起千层暗涌。林知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那沉重的声响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她屏住呼吸,等待着,眼前反复闪过那印记的轮廓,与家族秘藏图录中那个被无数长辈讳莫如深的禁忌符号重叠在一起。是巧合?还是……命运残酷的玩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达到顶点之时——
“嘎吱——!!!”
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轮胎摩擦声,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毫无征兆地从琴行门外那条幽深的巷弄口猛烈地爆发出来!
声音尖锐、刺耳、带着金属濒临极限的嘶鸣,瞬间击碎了巷弄黄昏的宁静,也粗暴地撕裂了琴行内那沉重如山的静默!
林知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骤然一缩!她几乎是本能地、惊恐地扭头望向门外。
只见巷口狭窄的光线被骤然切断,一辆线条冷硬、通体漆黑如墨的商务车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粗暴地横甩车身,以近乎蛮横的姿态,死死堵住了本就狭窄的巷弄出口!车身在惯性作用下剧烈地晃动着,引擎盖下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砰!砰!砰!”
西扇沉重的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猛地弹开!动作迅捷而统一,显示出一种训练有素的冷酷。
几个身着黑色作战服、身材精悍的男人利落地跳下车,动作干净,落地无声。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便穿透了巷弄中弥漫的微薄暮霭和悬浮的尘埃,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精准而冷酷地锁定在琴行那扇虚掩的木门上——更确切地说,是锁定在门口那道尚未完全融入暮色的挺拔身影上!
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压迫感,步伐沉稳却迅捷,无声地散开,形成一个隐隐的包围态势,朝着琴行压迫而来。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钢铁、机油和冰冷意志混合的气息,远比刚才那些混混的暴戾更加纯粹、更加致命。
林知音的目光飞快扫过这几个不速之客,当她的视线掠过其中一人微微敞开的领口时,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
在那人作战服硬挺的黑色领口内侧,一枚小小的金属徽记在昏暗中折射出冷光——徽记主体是一条盘踞的毒蛇,蛇信吐露,獠牙狰狞,蛇眼的位置镶嵌着两点暗红色的、宛如凝固血滴般的微小晶体。冰冷、诡异,带着一股无声的嗜血气息。
“暗蛇!”一个带着极度惊惧的名字,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林知音的脑海,让她遍体生寒!
“暗蛇”组织!一个在国际地下世界臭名昭著的雇佣兵团体,以冷酷高效和毫无底线著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目标是谁?难道是冲着那个印记?还是……冲着她自己?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刚才勉强支撑的镇定彻底粉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钢琴侧板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完了!刚刚逃过混混和狙击手的双重威胁,竟又落入了更可怕的“暗蛇”手中!她绝望的目光投向门口那道身影,却发现对方依旧保持着背对琴行的姿态,仿佛对身后逼近的致命威胁浑然未觉。
“杂鱼。”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的字眼,突兀地从叶北玄口中吐出。
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那两个字在死寂的巷弄里荡开,清晰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