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保持着包围压迫姿态的几名“暗蛇”成员,脚步同时一滞!其中领头的那个,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嘴角的狰狞刀疤,在暮色下显得格外凶戾。他原本冷酷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叶北玄的背影上,杀意如同实质的浪潮汹涌而出!
杂鱼?
这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夹克、看起来落魄寒酸的男人,竟敢用这两个字来评价他们这些手上沾满鲜血的“暗蛇”精英?简首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找死!
刀疤脸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右手猛地探向腰间,那里鼓鼓囊囊,显然藏着致命的家伙。他身后的队员也瞬间肌肉绷紧,动作同步,巷弄里的空气刹那间被点燃,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弥漫到顶点的刹那——
叶北玄动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崩溃的致命威胁。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慢条斯理地将一只插在右边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动作流畅,没有一丝仓促。那只骨节分明、透着力感的手掌中,握着一部屏幕磨损严重、甚至边角都有磕碰痕迹的旧款黑色手机。手机与他的衣着一样,充满了旧时代的寒酸气息,与眼前肃杀血腥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单手操作,拇指在屏幕上极其随意地点了几下,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没有拨号,没有通话,似乎只是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发送。
然后,他拇指轻轻一点,屏幕瞬间熄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从掏出手机到完成发送再收起,不过短短两三秒时间。他甚至顺手将手机重新塞回了右边口袋,仿佛刚才只是看了下时间。
巷弄里,时间仿佛被冻结。只有“暗蛇”成员粗重的呼吸声,和他们腰间武器金属部件细微的摩擦声在回响。
刀疤脸眼中凶光暴涨,握着枪柄的手猛地用力!他几乎要下令将这个狂妄到极点的目标当场撕碎!
然而,就在他嘴唇微张,那声致命的命令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由远及近、穿透力极强的尖锐警笛声,如同划破夜空的利刃,骤然撕碎了城市黄昏的沉闷,从巷弄尽头、连接着主街道的方向狂飙突进般传来!
那声音急速放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紧迫感,瞬间压过了巷弄里所有的声音!
刀疤脸和他手下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住!他们脸上那副凶悍冷酷的表情,如同碎裂的面具,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猝不及防的慌乱所取代!几人几乎是同时猛地扭头,望向警笛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主街道方向,视野尽头,红蓝色的警灯如同骤然点燃的火焰,刺破渐浓的暮色,疯狂地旋转闪烁!数量之多,光芒之密集,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光海!
“呜——呜——呜——!”
警笛声如同愤怒的狂潮,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眨眼之间,数辆喷涂着鲜明警徽的警车如同脱缰的怒兽,带着尖锐的刹车声和刺耳的警笛嘶鸣,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头扎进了巷口!强烈的车灯光束如同巨大的探照灯,瞬间将整个狭窄的巷弄和堵在巷口那辆黑色商务车照得一片惨白!刺目的光柱里,灰尘疯狂地舞动。
“暗蛇”成员的脸,在惨白刺目的警灯光芒下,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该死!怎么这么快?!”刀疤脸眼中凶光被巨大的惊骇取代,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低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仓惶,“撤!快撤!”
命令几乎是吼出来的。根本来不及细想这如同神兵天降的警方力量为何出现得如此诡异、如此迅速!职业的本能告诉他们,再耽搁一秒,后果不堪设想!
“砰!砰!砰!”
黑色商务车的车门被以更快的速度粗暴关上。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轮胎在地面上疯狂摩擦,冒出刺鼻的青烟。那辆沉重的车身如同受惊的巨兽,猛地向后一挫,随即以近乎失控的姿态,不顾一切地强行倒车,试图从狭窄的巷口挤出!
车身剧烈地剐蹭着两侧冰冷的砖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火星西溅!
几秒之内,这辆气势汹汹而来的钢铁巨兽,便带着刺耳的噪音和弥漫的橡胶焦糊味,仓惶无比地消失在巷口那一片混乱的红蓝光影之中。动作之狼狈,与来时那种冷酷沉稳的压迫感形成了极其可笑的讽刺对比。
警灯的光芒在巷口墙壁上疯狂地闪烁、旋转,将砖石的纹理映照得忽明忽暗。刺耳的警笛声在巷弄里回荡、撞击,余音不绝。警车上全副武装的警员迅速下车,训练有素地开始封锁现场、检查痕迹,巷口一片肃杀忙碌的景象。
巷弄深处,琴行门口,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依旧笼罩在昏黄与阴影交织的静谧之中。
叶北玄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刚才那场由他轻飘飘一条信息引发、又在瞬间逆转的惊险对峙,似乎从未发生过。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下颌冷硬的线条。
他深邃的目光,越过那狭窄的门廊,落在了琴行内部。
林知音依旧僵硬地站在那架伤痕累累的三角钢琴旁。月白色的长裙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单薄脆弱,勾勒出她玲珑却微微颤抖的身形。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纸一般的苍白。她那双曾经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此刻却睁得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巷口疯狂闪烁的红蓝警灯,以及门口那道逆光而立的身影。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劫后余生、却又仿佛置身更大迷梦中的巨大恍惚感,清晰地写在她的脸上。她呆呆地看着叶北玄,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人。
叶北玄的目光在她脸上那复杂至极的表情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平静地移开,扫过地上那几个依旧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混混——黄毛抱着断腕蜷缩哀嚎,青皮头疤爷僵硬如尸,眼珠还在惊恐地转动,另一个混混昏迷不醒。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钢琴侧面挡板上那个深不见底、边缘还残留着灼烧焦痕的弹孔上。
弹孔无声,却诉说着最致命的杀机。
“麻烦,”叶北玄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己注定的规律,“会自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