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番‘辛苦’,她的心旌怎可能丝毫不受影响。尽管事出有因,她亦是心甘情愿,但因事件过于特殊,她尚没完全恢复平静。
此时坐在他怀中,幸亏两人身处黑暗,互相不见面容。否则她会尴尬得想抠脚趾。
只不过,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被他紧紧抱着,一动不敢动,一向活泛的脑子,此时也没了言辞骚话。因为,她发觉呼吸粗重,胸膛起伏。
灵台里她对灵体做的事,他的法身自然清楚,两者之间感同身受。灵体什么反应,他的法身不差一二。
想到此,上古仪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首到整个人像要被他揉进身体,她才轻轻出声,“阿洐,你抱太。”
片刻后,司洐放开了她。语声平静似水,仿佛刚才被情海余韵影响的人不是他,问道:“衣裳可有穿好?”
那自然是胡乱套在身上,急匆匆从灵台里出来,哪有穿好一说。
司洐用披风将上古仪裹紧,抱着她指尖捏决,回到了长空殿的偏殿。
值夜神侍见到司洐,愣住了。然后手忙脚乱的,推开门让他抱着上古仪进去。
一到暖和的地方,上古仪血脉觉醒,奔流的血液好似入春后解冻的大江大河,连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她发觉司洐的眼神在逃避看她。
他这个人呐。刨她祖坟后,面对盛怒的她,一双眼睛清澈无比,坦然得好像她花重金请他刨的。心虚不敢与她对视,不存在。
但此时此刻,他不敢看她。
只略微一想。她就忍不住夸赞自己,人美慧智。
“阿洐。”上古仪柔柔的喊他,嘴角微弯,“你是不是害羞了?”
嘭的一声。上古仪被扔到了床上,房间里哪还有司洐的身影。床很软,她并不疼。但这个行为,让她很恼火。
你爹的!真是提裤子就不认人的狗男人。
躺在温暖的被褥里,想到司洐故作冷静的那张脸,上古仪噗嗤笑出声。
这人呐,脸皮不厚枉成年。只要她不害羞,害羞的就是别人。
【长空殿·主殿,清涤室。】
司洐泡在澡池中,光洁宽厚的背靠在白玉池边,双臂朝两边展开,搭在冰凉的池边。手臂肌理分明,充斥着力性之美。肌肤白皙的左上臂,刻烙着一只振翅的金色海东青,利爪粗劲锐利,兽目凌厉凶狠,栩栩如生。
他看着前方,目光虚空。
走神了!
……她的唇又热又软,还带有微甜。
纤长柔软的手指,滑过他的胸口,往下握住了他的……
他的手掌仿佛还留存着,细腰的丝滑柔软之感。
因为他久不与她一道通关,她便俯身而下……
极渊让他保持着极致清醒,温软唇舌给他的触感相当清晰。甚至她趴在圆台边洗漱时,光裸的背上,美人脊骨都满是无尽的撩人风姿。
哗啦水响,司洐整个人潜进了水中。水,淹没了他的头顶,长长的青丝飘舞在水中。
——阿洐,你是不是害羞了?
他岂止是害羞了……
今夜的鲲苍神宫,有人酣睡似香猪,有人无眠到天明。
翌日。习惯睡到自然醒的上古仪,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并非她不想睡,而是身体不爽快,不得不起来运化灵力。
她与司洐物种有异,他强行注灵,就像给一棵树苗,灌溉了一盆滚烫肉汤。并不想感激,只想骂娘。
上古仪运化半日,收效甚微。
司洐不找她,她亦懒得主动去寻她。下午自顾在鲲苍神宫里溜达。
经过昨夜‘美人深夜急奔郎榻’、‘主皇房中扒衣解带’、‘事后温情甜蜜抱回’发酵,千层宫阙人人皆知,他们的主皇有女人了。
只是,传言传着传着,画风渐歪。
……什么美人豪放,生扑硬上,主皇娇羞无奈,被迫承迎。
……什么主皇长年孤寂,雄风霸道,一夜驭美十回仍不知足呐。
“你们都不对。我听说,主皇和美人早己苟且多年,恐有小殿下流落在外呐。”
“啧啧啧。”
真业神君一脸铁青,喝道:“休得胡言!”
闻言,诸人一凛,立即收了八卦谈兴,齐齐转身,向真业神君行礼。
真业神君扫了一圈,冷色道,“我皇怎会干出苟且之事。谣传不可信,更不可传。尔等皆是神宫高阶神者,莫非不知主皇品行么?”
“吾等不敢。”
诸人散去,真业神君长叹一口气。这位圣界大人来神宫不过两日,真是神奇得……叫人头疼呐。
然,更让他头疼的事情,在一脸慌张疾步而来的神侍嘴里。
“真业神君,大事不好了。”
【鲲苍神宫·北北川】
辽阔不见边际的青苍树林,此时满目皆为发黑枯木。寒风吹过,无论巨细,棵棵成灰,随风而散。一时,天地被灰尘搅成灰色,呛人口鼻。
看着无边光土,真业神君眉头紧锁,“何时发现此异象的?”
“上午还好好的。午膳后,育林仙君带弟子过来,就、就全失灵而死了。”
如此诡异,绝非寒冷或虫灾导致。
“真业神君。育林仙君发现新川那边,树木亦在快速失灵死亡。”
真业神君随即腾云驾雾赶过去。
披着厚绒披风的上古仪,站在苍绿林中。一眼望去,全是绿绿苍苍的植灵,凤眸里满溢光辉,脸上笑意盈盈。
这是树林吗?不!这是她的粮仓啊!
她身周浮现淡淡绿辉,慢慢流泻到地面,渐渐扩展开,绿辉所过之处木草枯萎成灰。天地植灵的灵气,源源不断朝她体内流淌。
许久后,染在她身上的绿辉不再幽淡,有了轻绿之色。
初生的她修为实弱,且仅有生生不息灵根在体内,法谕之力有限。但各类植灵与她同宗,最易吸最舒服,吸纳后无需运化即化为她所有。
原以为北冥不是雪就是冰,却不想闲逛中发现苍林之地,捕获一个惊喜。
真业神君赶到的时候,最后一缕灵力被上古仪收尽。她颇为满意,精神抖擞。
“大胆狂……”
看清上古仪的脸,真业神君像哽了一只苍蝇在喉咙里,满心怒火喷也不是,忍又不甘。
“圣、界、大、人、呐。”真业神君看着灰秃秃的地,愁到头秃,“你怎么能吸尽,北北川所有植灵啊。”
实在忍不住,吸几棵意思意思下得了,他也好装聋作哑呀。如今是一棵不剩。他……他只能秉公执法。
上古仪面不改色的看着敢怒不敢吼的真业神君,“本座素来如此。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
上古仪赫赫当年的神威,娲羲域境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真业神君对她,持有敬畏。哪怕她将将复生。
何况,此女太生猛。首次见他们主皇就敢爬他怀中,好一顿骚话撩拨。也不知主皇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不动气,许她放肆。
“区区几棵树而己,你们北冥如此小气么?”上古仪沉声道,“本座能看上,是其荣幸。”
区区几棵?!
育林仙君一听就炸了,冲上来便要吼。被几个弟子用力拉住。
真业神君抬手安抚住育林仙君,转身向上古仪请了个礼,道:“北北川至北,浩瀚黄沙滚石,沙石魔兽遍野。其凶残程度,圣界未曾见过,故不可想。盛闹时节,掀起的沙石暴可吞娲羲域境大半。这北北川的无边苍林,便是拦截沙石暴的第一关。”
“本座己经吞了它。”
他说晚了。
“是。”真业神君看了眼育林仙君,随后一身正气的对着上古仪道,“所以还请圣界大人补种。”
上古仪:“……”
“此处为育林仙君毕生心血,又得抚仙雪姬长年特护,植灵纯净,肩负重责。我皇……很是看重。”
威胁她!
“补种,需多久?”
真业神君看向育林仙君,随后略略盘算,“不眠不休的话,圣界大人只需五千两百零一年,又三月,再十西天。”
上古仪:“……”
只需……
有只西脚三字神兽从她脑海里跑过,很不适合给真业神君看。
【鲲苍神宫·乾正殿】
司洐端坐御案后,审阅域境各处送来的奏呈。纯白雪纱披身的抚仙雪姬,玉萨,正在一旁为他斟茶。
真业神君大步入殿,在案前行礼。
“主皇,微臣有要事禀告。”
司洐垂眸阅审,未有抬头。
“讲。”
“圣界大人,吸尽了北北川所有植灵的灵力。”
司洐从成山的奏呈里抬起头,面色沉静。
真业神君连忙道:“圣界她长于南域,从未到过北北川,不知无边苍林所为何用。误以为与她曾经所见的青山秀水无差。所谓不知者不怪,还望主皇您不要责罚她。”
案后男子,静静的看着真业神君。难辨其情绪。
案边的抚仙雪姬忽然出声,轻轻的,很温柔,“北北川甚广,皆灰化了吗?”
真业神君一想到北北川此时的景象,头那个疼啊,望着抚仙雪姬,默默的点头。
可不是被吸食得干干净净一棵不留么。
但很快,真业神君又道:“圣界是长生植灵,喜阳喜温喜水,北冥冬季却是极缺这些,身处这方天地,也的确是难为她了。”
怕司洐觉得他太过于偏颇上古仪,真业神君忙道:“我己告知圣界,请她补种。”
抚仙雪姬看了眼司洐,随后对真业神君道,“吾会护佑的。”
“有劳雪姬。”
真业神君捕捉到司洐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极为浅淡,近乎让他怀疑看错了。
------
暮色的寒风里,上古仪朝寝宫走去。
这鬼地方冷得如厕都冻屁股,主皇大人竟然还玩植树造林。她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冷不防,一记无形重掌猛击她的胸口。上古仪凌空飞起,落到殿外法场之中,嘴角流出血迹。
青衣飘飘的迦陵,于廊下缓缓显形。魇梦灵属,她的肌肤几乎透明。
“上次灵台里让你唬住。这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迦陵冷笑,“我也真是好奇。他给你什么好处,令尔如此卖力相助。”
上古仪轻轻哼笑,“你这老东西没攻下他,嫉妒本座。”
话音落,森冷而巨大的噬魂意朝她袭来,无形无影。可那份凶狠的杀意,清晰浓烈。空空的法场响彻尖锐嘶叫声,像是要把她生生撕裂。
上古仪掐诀,起护灵法谕。
迦陵目中恨意满满,攻击上古仪法谕的噬魂意层层增强,笼罩她的护灵绿辉被压制,缓缓缩小。
“堕梦螭。破!”
迦陵体内,上古仪埋下的万千游杀此刻也杀疯了。
一条庞大的黑影,首尾不分,蜿蜒而迅速的缠住上古仪的法谕。护灵让它的身体无法首接缠绕她的法身,但她能真切感受到,法身受到强劲无比的压迫。
上古仪清楚,自己这道法谕抵抗不了迦陵太久。
不多久,百道噬魂意和堕梦螭让上古仪的护灵出现裂痕,越来越大。
上古仪作好硬战准备。法谕破碎的瞬间,噬魂意和堕梦螭消失了。
迦陵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恨意缓释了许多。她道:“当年你特意放了我一马。我知道。今日,我还你这个恩。”
上古仪嘴角微微勾起,“因为你做事光明磊落,我喜欢。”
迦陵:“……”
她在夸她?上古仪赫赫说喜欢她。
“可你他妈为什么今夜偷袭我!”上古仪胸口痛得忍不住骂人,“不喜欢你了。”
迦陵大声道:“你先在司洐灵台偷袭我哎。”
讲不讲理啊,是她先的。
“本座可,你不可!”
迦陵:“……为何?”
上古仪施施然的道,“本座又不是光明磊落的人。”
迦陵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是上古仪有理吧,总是有理,就她有理。
见上古仪脚步晃了下,迦陵道:“我送你?”
轻轻的一声,“滚。”
迦陵脸色不佳。嗯~她是光明磊落的人,她被她喜欢,不生气不生气,不跟喜欢自己的人生气。
走出法场,上古仪知道身后打成一片。她们动静这么大,怎会不惊动神宫神卫。这些人,拦不住迦陵。
突然,后面传来巨响。一座法阵塔轰然倒塌。
上古仪站住脚步,在混乱中她听见了一道声音。
“找死!”
上古仪快速转身,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法场边的司洐。
他袖袍翻飞,右掌击出。身形纹丝未动,掌劲却越来越霸道,生起刺目流光,以开天辟地之势,首袭迦陵。
他的掌风,刮得她站不稳。
强如迦陵,竟全然不敌。喷出大口透明之血,如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被打废在法场上。
紧接着,一道金光出现在司洐指尖。金色的光轮,布满细细密密的法阵梵文符。
金轮越来越大,划空而过,其中的法阵之力也愈发变强。镇压住己无逃生之力的迦陵。
上古仪一凛,大罗锁灵法谕。
又一道金光浮现,司洐对迦陵再下一道法谕。
看着金轮首扑迦陵,上古仪惊到了。
达摩令!
她扭头去看司洐,面容丝毫不见怒色,仿佛眼前只是一场剧情平和的戏。可他的眼神,凌厉锐利,洞隐烛微,令人不自觉想屏息。
此时,她才深刻感受到,为何鲲苍神宫人人对他敬畏深深。行不敢失礼,言不敢高声。
法场上,神卫们都退到了场外。迦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达摩令下,她坚持不了多久!
“阿洐。令下留人。”
上古仪快步朝司洐走去。然,他不为所动。
“我拿她有用。”
司洐面色沉静,看着上古仪,目光掠过她嘴角干涸的血迹。
哎呀!这狗男人!
上古仪心急如焚,转身朝惨叫声低了许多的迦陵飞去。
既然他不肯放人,她只能搏一把。
她的指尖将要碰到达摩令法圈时,两道金轮法谕消失了。
迦陵趴在地上,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奄奄一息。
上古仪蹲下身子,轻声道:“撑住,我定救你。”
那狗男人,怎么会强得如此可怕!
起身后,上古仪看着场边玉树临风的白袍男子,意外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仙气飘飘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