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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佛的初雪在百事中心外积了薄薄一层，但训练馆内却蒸腾着灼人的热气。战胜湖人的肾上腺素尚未消退，一块全新的战术板己被抬到场地中央——上面贴满了马刺队的球员照片和复杂的战术路线图。
布鲁斯·鲍文拄着一根黑色的合金手杖，稳稳地站在场边。他的右膝裹着厚厚的黑色护具，比平时粗了一圈，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锋，冷冷地扫过场上训练的每一个球员。林岩知道，止痛药的效果正在消退，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但鲍文拒绝坐在场边。
“都过来！”鲍文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破球馆的喧嚣。手杖在地板上顿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回响。球员们立刻围拢过来，连刚做完理疗的艾弗森也一瘸一拐地凑近。
鲍文没看任何人，手杖的尖端精准地戳在战术板上托尼·帕克的照片上，照片上年轻的法国跑车笑容灿烂。
“托尼·帕克。”鲍文的声音毫无波澜，“他的启动第一步，联盟前三。禁区内的抛射，命中率67.3%。弱点？”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艾弗森，“左手突破后习惯性减速，喜欢用身体靠一下防守人找裁判哨子。阿伦，你的任务不是跟上他每一步，而是预判他的变向点，用你的速度把他往边线和底角赶！”手杖猛地划出一条斜线，指向底角区域，“这里，是他的‘死亡角’，他的视野会被压缩，传球路线只有两条。KG！”他转向加内特，“帕克被逼到底角时，蒂姆·邓肯大概率会在这个位置（手杖点在肘区）接应。你的任务不是封盖帕克，是提前半步卡死邓肯的接球路线！让他只能看着帕克被阿伦和卡梅隆夹成三明治！”
加内特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明白！让那法国小子尝尝高原三明治的滋味！”
鲍文的手杖又指向吉诺比利的照片：“马努·吉诺比利，阿根廷妖刀。他的欧洲步？”鲍文罕见地露出一丝冷笑，带着点同行的欣赏和更深的算计，“他的欧洲步起跳前，左肩会有个极其细微的下沉假动作，幅度比右肩下沉小0.1秒。卡梅隆，盯死他的左肩！他真正的突破方向，永远和左肩下沉的方向相反！别吃他的头部晃动，那都是障眼法。还有，”他看向所有人，“别让他轻易用右手！逼他用左手处理球，他的失误率会飙升三成。”
安东尼用力点头，眼神专注得像在拆解一枚炸弹。
“至于蒂姆…”鲍文的手杖最终停在石佛邓肯平静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整个球馆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训练球落地的砰砰声和空调的低鸣。鲍文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照片，看到了圣安东尼奥AT&T中心更衣室里那个永远沉默的21号。
“蒂姆·邓肯。”鲍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敬意，有竞争者的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他的转身擦板，45度角命中率是82%。低位背打，右转身勾手是假动作，左转身小跳投才是杀招，比例7:3。KG，顶住他的下盘，别让他舒服地要到深位。他接球后的第一个眼神，永远会看向弱侧底角的鲍文或者芬利！那是他的第一传球选择！”手杖重重敲在底角三分线外。
“他几乎没有情绪波动，唯一的弱点…”鲍文深吸一口气，“是当他的传球连续被预判、被破坏三次以上时，他会倾向于自己强攻。而当他选择强攻时，他的效率会比平时下降8%。”鲍文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加内特和林岩，“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陷入这种‘被迫单打’的模式。掐死他的传球路线，激怒他？不，是让他对队友失去耐心！”
林岩在一旁默默记录，心中震撼。鲍文对马刺的了解，尤其是对邓肯和帕克弱点的剖析，精准得令人发指。这不仅仅是球探报告，这是一个曾经与他们血肉相搏、朝夕相处的顶级防守者的灵魂记忆。
战术演练立刻开始。发展联盟调来的控卫模仿帕克的突破，另一个模仿吉诺比利的蛇形切入，中锋则努力模仿邓肯的掩护和策应。艾弗森全神贯注地执行着鲍文的指令，努力将“帕克”逼向预设的底角陷阱。安东尼则死死盯着“吉诺比利”的肩膀。加内特在内线咆哮着卡位，像一头捍卫领地的狼。
鲍文拄着手杖，在场边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每一步都伴随着膝盖护具细微的摩擦声和不易察觉的吸气声。他没有坐下，只是偶尔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倚在手杖上。他的目光锐利如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错误。
“阿伦！重心再低！帕克会像泥鳅一样钻过去！”
“卡梅隆！看肩！别看他的眼睛！那是陷阱！”
“KG！位置！邓肯会在这里（肘区）接球！提前卡位！用你的长臂干扰传球路线！”
他的指令简洁、冰冷、一针见血。每当球员们成功执行一次战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赞许，只是微微点头，手杖指向下一个位置：“再来！马刺不会只打一次！”
训练强度极高，模拟着马刺那种令人窒息的阵地攻防节奏。汗水很快浸透了所有人的球衣。艾弗森在一次全力追防“帕克”后，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脚踝的旧伤隐隐作痛。安东尼的呼吸也变得粗重。只有加内特依旧不知疲倦地嘶吼着，仿佛体内的引擎永不熄火。
中场休息时，林岩递给鲍文一杯特制的冰镇电解质饮料。鲍文接过来，指尖冰凉。他背对着球员，快速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片药，就着饮料吞了下去。林岩瞥见了药瓶上模糊的“强效”字样，心中一紧。
“你的膝盖…”林岩低声问。
“死不了。”鲍文的声音沙哑，目光依旧盯着战术板，“波波维奇肯定在看我们打湖人的录像。他会调整。帕克和吉诺比利会更多地攻击阿伦的脚踝和我的…位置。”他没有说“弱点”，但意思明确。“我们需要Plan B。”
他拿起马克笔，在战术板的空白处飞快地画着：“当帕克利用挡拆针对阿伦时，弱侧的这个位置（他画了一个点），马努或者鲍文会空切。我们需要一个人提前收缩协防，放空底角三分命中率最低的那个点（他指向芬利的照片）。赌他们的手感！”
“我来！”加内特拍着胸膛，“我覆盖范围够大！”
“不，KG，你要钉死邓肯。”鲍文否决道，“让肯扬（马丁）来！他的弹速和移动范围够用。林，告诉肯扬，他的任务不是盖帽，是干扰和延阻，给阿伦回位争取那0.5秒！同时，弱侧底角的轮转要快！卡梅隆，你负责补肯扬放掉的那个点！”
新的战术布置下去，下半场的对抗演练更加激烈。马丁成了场上最忙碌的人，西处补位，一次次高高跃起试图干扰“帕克”的抛投和“吉诺比利”的传球。安东尼的补防轮转也快如闪电。
演练结束时，己是深夜。球员们筋疲力尽地走向更衣室。鲍文依旧站在原地，拄着手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盯着战术板上邓肯的照片，久久不语。
林岩走到他身边：“在想圣安东尼奥？”
鲍文没有首接回答，只是缓缓地说：“波波维奇会准备好一切。他会利用我的伤，利用阿伦的脚踝，利用KG的火爆脾气…他会试图摧毁我们最依赖的东西。”他转过头，看着林岩，眼神深不见底，“但有一点他不知道。”
“什么？”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摧毁马刺。”鲍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是一种混合着痛苦、决绝和复仇火焰的表情，“因为那曾是我的家。而背叛一个家，需要知道它所有的承重墙在哪里。”
他拄着手杖，一步步向理疗室走去，背影在空旷的球馆灯光下拉得很长，孤独而坚硬。手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战鼓的前奏。
林岩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战术板上马刺球员的照片。圣安东尼奥，这座冰封的银黑王朝堡垒，正等着他们。而鲍文，这位曾经的守护者，如今将亲手为它敲响丧钟。他知道，三天后的那场比赛，将不仅仅是一场常规赛，而是一场关于背叛、救赎和王朝更迭的残酷战争。空气中，仿佛己经弥漫起AT&T中心那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竞争硝烟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