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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砧谷并非温柔乡。它是遗落边疆的一道巨大裂痕，由亿万年前地壳板块的蛮力撞击扭曲而成。无数尖锐如枪戟、斑驳似凝血的高耸岩柱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形成天然的、迷宫般的屏障。风在石林间尖锐呼啸，吹过奇石嶙峋的孔窍，发出呜咽般的、如同古老号角的低沉回响。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干燥的血腥味和某种金属摩擦后的铁腥气。
凌烬咬紧牙关，在风化的岩石棱角上攀爬。每一次肌肉的收缩与舒张，都牵扯着右肩晶化区下的神经，剧痛如同附骨的恶灵。格雷森粗暴的“恢复训练”开始了——没有言语鼓励，只有不断指向更高处、更险峻的路径。那面沉重的、嵌着“壁垒碎屑”的塔盾被丢给了他，要求他像用第三只手臂般适应它的重量和防御角度。冰冷坚硬的盾牌边缘抵住伤口，每次格挡撞击带来的震动都让凌烬眼前发黑。
“再慢点，”格雷森的声音从上方一块突出的鹰喙岩上传来，他如同山岩上俯视的苍鹫，机械义眼的光芒扫过凌烬的右肩，“下一次碰撞，晶化的可能就是你的脊椎。”他的训练冷酷得不近人情。
汐月的情况稍好，但艰难程度不遑多让。她被要求利用风——感知气流在峡谷石柱间的微妙转向。铁砧谷的风暴瞬息万变，前一刻可能平静如死水，下一刻就能卷起飞沙走石。她必须依靠她与自然的微弱共鸣，在风暴席卷的前几秒发出预警。她在峡谷底部一块相对平坦的沙地上屏息凝神，淡紫色的眼瞳失焦，长发被忽起的乱风吹拂。一次剧烈的阵风卷过，沙石如同刀片般扑来，格雷森冷冷开口：“晚了零点七秒。”汐月的小腿被锐利的石子划破，血痕刺目。
生存的压力如同铁砧，一遍遍锤打着他们。寻找食物和水源成了日常修行。凌烬在格雷森的逼迫下，尝试控制那股源自亡者的力量——不再是失控的爆发，而是凝聚。目标是峡谷深处一块孤悬的巨岩——足有三米高的风化巨石。他右臂的冰晶纹路亮起微光，集中精神引导着那冰冷的力量，试图将空气中散逸的细小晶体尘埃凝聚成一点，冲击岩石的薄弱点。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第一次，力量失控炸开，细小的晶屑擦破他的脸颊；第二次，力量过于分散，仅在岩石表面留下几道浅痕；第三次，凝聚的冰晶光束终于变得锐利，“噗”的一声在巨石腰线处贯穿出一个碗口大的深洞！力量宣泄的瞬间，右臂晶化的纹路蔓延速度明显加剧，剧痛如钻心！他扑倒在地，剧烈喘息。
“代价。”格雷森的声音毫无波澜，“控制它，还是被它吃掉，选一样。堡垒不养废物。”
夜里，风暴停歇。三人藏在一个狭小的岩洞里。篝火跳跃，映着石壁上一块颜色深紫、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泣血石”——这是他们在谷中找到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汐月疲惫地靠着岩壁，腿上裹着自制的草药绷带。凌烬抱着沉重的塔盾，右臂覆盖的布条下幽蓝光点隐隐流动，对抗着晶化带来的僵硬感和深入骨髓的疼痛。格雷森则在洞口阴影中打磨着一支粗陋的改装手弩，那只红色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炭火。
“明天，”凌烬盯着火光，“峡谷东南的‘哀鸣回廊’，那里有更强的能量乱流，但圣殿的封锁哨相对稀疏，是越过封锁线前往‘哀伤裂口’外域的唯一可能通道。”
格雷森擦拭弩箭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想好了？乱流能把构装体撕碎，更别说血肉之躯。那个方向，塞拉斯很可能亲临。”
“必须走。”凌烬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寻星针感应……越来越弱了。”他拿出那枚黯淡的青铜罗盘，其上的星轨纹路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熄灭，“裂口外有线索，关于这手臂……和父亲。”
“那就活着走过去。”格雷森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砧撞击，“别死在路上浪费我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