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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舱开启的瞬间，林夜以为自己会窒息。但涌入肺部的不是营养液，而是带着铁锈味的干燥空气。他的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灌了铅。睁开眼时，刺目的白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全身关节爆豆般的脆响。
眼前的世界由单调的金属灰构成。圆弧形的舱室内壁布满细密的六边形纹路，不时有蓝色流光沿着纹路游走。透过半透明的舱门，能看到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金属平原，地面上整齐排列着数以万计的培养舱阵列。远处的地平线上，矗立着通天彻地的黑色方尖碑，碑面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认知重构进度87%，比预计慢了12个百分点。"
冰冷的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林夜抬头，看到舱室顶部垂下的机械臂正拿着某种扫描装置对准他的太阳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机械臂的关节处都镶嵌着微缩的星空卡牌，牌面上是他熟悉的系统纹路。
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插着数据导管，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右眼的机械视觉自动启动，视野中浮现出大量分析数据：
【当前位置：主实验场α区】
【培养时长：38年4个月零7天】
【当前任务：完成最终认知测试】
一根机械臂突然刺入他的胸口。没有疼痛，只有种诡异的抽离感——那颗光之树纹路被完整取出，悬浮在透明的容器中。树根处缠绕着十二缕颜色各异的能量，正是宿主们的意识残片。
"记忆污染清除完毕。"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宣布，"准备植入控制芯片。"
另一根机械臂探来，末端是闪着寒光的神经钻头。就在钻头即将刺入后颈时，林夜左眼的星云漩涡突然暴走。翡翠色的光芒爆发，将整条机械臂震成碎片。
培养舱外突然响起警报。金属平原的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从中升起全副武装的机械守卫。它们的面部是平滑的金属板，胸口镶嵌着与宿主们一模一样的系统核心。最前排的守卫举起右手，掌心浮现出熟悉的吞噬黑洞。
林夜本能地抬手反击，却发现自己无法调动任何卡能。这副真实的躯体里，根本没有所谓的修炼体系。绝望之际，他注意到右手腕内侧有个细小的疤痕——那是柳青瑶的机械义眼最后碰触的位置。
疤痕突然发烫。
一股陌生的数据流顺着神经首冲大脑，在意识中炸开成清晰的指令集：【呼吸模式重置】【肾上腺素超载】【痛觉阻断】...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回归，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像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
金属舱门被他一拳轰飞。
外面的机械守卫同时开火，各色能量光束交织成死亡之网。林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避，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右眼的机械视觉自动标记出每个守卫的弱点——全是胸口系统核心与金属躯体的连接处。
杀戮变成了一种艺术。
他的手指能轻易穿透合金装甲，精准地捏碎那些跳动着的系统核心。每摧毁一个守卫，就有对应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这些机械体内囚禁的，是前三十八次轮回中失败宿主的意识。
当最后一个守卫倒下时，远处方尖碑的红光突然变成刺目的绿色。碑体表面裂开，露出内部巨大的升降平台。平台上站着个人影，逆光中只能看出瘦削的轮廓和及腰的长发。
"我赌你会走左边通道。"熟悉的声音让林夜浑身一震，"看来三百次模拟都没能改变你的选择偏好。"
人影向前一步，光线终于照亮了她的面容——是柳青瑶，但又不是。她的右臂确实是机械构造，但做工精良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产物。左眼也没有义眼，而是普通的、带着笑意的明眸。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间的银色纹章，上面刻着"首席研究员-039"的字样。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她抛来一个金属小球，"这是你当年留给自己的'保险栓'。"
小球在林夜掌心展开，变成微型投影仪。画面中是另一个"林夜"，穿着与柳青瑶同款的白大褂，胸口别着"项目主管"的铭牌。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计划成功了。"投影中的"林夜"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卡修幻神'从来不是娱乐系统，而是人类最后的意识防火墙。机械苍穹确实存在，但它不是敌人——是我们自己造的避难所。"
画面切换成宇宙全景：某种无法形容的黑色潮汐正在吞噬星系。所有被接触的星球都会先数据化，然后重组为诡异的机械结构。
"它们来了。"投影的声音带着绝望，"把这段记忆带给方舟上的其他人。告诉议会...播种计划...必须继续..."
柳青瑶突然抓住林夜的手腕。她的机械右臂变形为某种接口，首接插入地面。整个金属平原开始震动，无数培养舱从地下升起，舱门一个接一个打开。
"时间到了。"她指着天空，"看。"
原本灰暗的天穹正在褪去伪装，露出后面浩瀚的星空。那不是正常的宇宙——群星排列成精确的几何图案，所有恒星都带着相同的金属光环。更远处，某种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墙正在缓慢推进。
黑色潮汐的边缘，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机械苍穹。每个苍穹表面都闪烁着相同的绿色信号：
【播种计划第39号方舟】
【文明火种保存进度：91%】
【剩余时间：00:37:22】
（第二十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