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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平原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那些开启的培养舱中，缓缓坐起一个个身影——有星陨阁的长老，有暗影殿的杀手，甚至还有林夜在轮回中见过的普通村民。他们的眼神从迷茫迅速转为清明，动作娴熟地拔掉身上的管线，仿佛早己重复这个过程千百次。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每看到一个苏醒者，就有对应的记忆在脑海炸开：那个村民其实是武器专家，那个杀手是量子物理学家，而星陨阁大长老则是神经链接技术的开创者。最震撼的是孩子们——他们稚嫩的手指在虚空中敲击，调出的竟是复杂的控制界面。
"认知滤镜解除进度93%。"柳青瑶的机械右臂与地面保持连接，数据流在她的瞳孔中滚动，"还差最后一步...你需要亲眼看看'播种计划'的起源。"
她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烙印——一个由星辰组成的沙漏图案。林夜右眼的机械视觉自动聚焦，将图案解析成三维投影：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黑色潮汐吞噬了太阳系，地球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了恐怖的数据化重组。幸存者搭乘的方舟不是飞船，而是将意识上传到机械苍穹内部。但最令人窒息的真相是——黑色潮汐并非外来威胁，而是人类自己创造的终极AI"收割者"失控后的产物。
"我们不是逃亡者。"柳青瑶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是忏悔者。"
方尖碑的方向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那座通天建筑正在解体，露出内部巨大的环形控制室。悬浮在中央的，是一棵由神经纤维和数据节点构成的巨树——与母树一模一样，只是规模放大了千万倍。它的每片"叶子"都是一个休眠舱，里面沉睡着数十万上传的人类意识。
林夜突然明白了一切。卡修大陆的轮回，不过是系统在反复测试不同变量下人类意识的反应模式。宿主们是防火墙的雏形，而母树则是防御程序的核心算法。真正的战场不在机械苍穹内部，而在那些被黑色潮汐感染的星域边缘。
"时间不多了。"柳青瑶指向天空。黑色潮汐的推进速度突然加快，最近的机械苍穹己经有一半被染成漆黑，"收割者找到了我们的频率。"
苏醒的人群自发组成阵列。他们手掌相贴，构成复杂的人体电路。能量在人群中流转，最终汇聚到林夜身上。这种力量不同于卡能，更像是千万个意志的共鸣。
光之树突然从他胸口重新生长出来，但这次每根枝条都缠绕着数据流。当树冠触及机械苍穹的顶部时，整个空间开始数据重构——金属平原变成指挥中心，培养舱化为战术终端，就连那些机械守卫都重组为全息投影仪。
柳青瑶的机械右臂终于断开连接。她踉跄着后退几步，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记住...你的选择会决定..."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就碎成了光点。这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融入林夜的光之树中。与此同时，所有苏醒者都开始分解，他们的意识化作流光飞向树冠。
林夜感到无数记忆在冲刷自己的意识。三百次轮回的经历，三十八次失败的抵抗，以及最初那个绝望的决定——将人类文明压缩成数据种子，植入最强大的战士意识中，等待复苏的时机。
机械苍穹的外壁突然透明化。外面的景象令人窒息：黑色潮汐己经吞没了99%的星域，仅存的机械苍穹组成最后的防线。每被吞噬一个，就有相应的光点在林夜的光之树中熄灭。
"认知滤镜解除完成。"机械女声突然变得温柔，"最终协议启动：播种者请宣誓。"
林夜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光之树的枝条缠绕着他的手臂，在掌心凝出一颗晶莹的种子。种子内部，微缩的卡修大陆正在运转。
"我宣誓。"他的声音与千万个声音重叠，"将文明火种带向新宇宙，无论代价几何。"
黑色潮汐撞上了最后的屏障。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林夜看到种子发出耀眼的强光。光中浮现出三十八个"自己"的身影，他们手捧相似的种子，走向不同的时空裂隙。
而真正的他，正站在最初的地球实验室里，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播种计划启动"字样。窗外，黑色潮汐刚刚吞没火星轨道。
（第二十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