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朝会,文武百官垂首肃立。
太子赵衍端坐监国位,温声议着江南水患。
“区区水患,拨粮三十万石便是。”赵衍指尖敲着鎏金扶手,目光扫过殿尾空着的轮椅位置,
“倒是定远将军告假多日,北境防务……”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
晨光倾泻处,一道玄甲身影逆光而来,战靴踏地声如金戈铮鸣,震得琉璃瓦簌簌落灰!
满殿死寂中,萧凛腰佩龙鳞剑,肩披墨狐氅,一步步踏上玉阶。
双腿笔首如枪,哪还有半分残态!
“北境防务,不劳太子挂心。”萧凛停在丹墀下,抬眼时锋芒毕露,
“臣倒想问,东宫库房里囤的八十万石陈粮——何时掺了朔州的沙土?”
“哗——!”朝堂炸锅!
赵衍手中茶盏“咔嚓”捏碎,鲜血混着茶汤滴落,脸上温润寸寸龟裂:
“萧凛!你血口喷人!”
萧凛冷笑,扬手甩出一卷染血账册砸在御案上:“黑水阁的账,太子的印,人证嘛……”他瞥了眼殿外,
“昨夜己在诏狱画押。哦,顺带招出五年前北境军粮掺沙致三万人冻毙之事——巧了,那年督粮的,也是殿下您吧?”
龙椅上的老皇帝剧烈咳嗽起来,指着赵衍:“逆、逆子……”
赵衍踉跄后退,撞翻香炉,灰烬扑了满脸。他死死瞪着萧凛的腿,突然癫狂大笑:
“好!好个‘残废’将军!本宫输得不冤!” 禁卫一拥而上时,他淬毒般的眼剜向萧凛:
“你以为赢了?沈微她……”
萧凛一脚踹翻他:“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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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张灯结彩庆贺萧凛康复。
沈微蹲在小厨房盯着砂锅,把醋当水猛倒。
“谋杀亲夫?”萧凛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沈微吓得锅铲一抖:“谁让你走路没声!”
萧凛抽走她手里醋壶,挑眉看锅里黢黑的排骨:“庆功宴吃这个?我凯旋就配吃炭?”
“爱吃不吃!”沈微去抢锅铲,
“有本事找你的莺莺燕燕做去!听说兵部尚书家的小姐为你跳了荷花池?李侍郎的千金绝食三日?”
萧凛攥住她手腕拽到身前,眼底漾开笑意:“醋坛子翻了?”
“翻的是醋缸!”沈微戳他胸口,
“全京城都知道萧将军装残废耍人玩,就我不知道!还傻乎乎给你暖……”
“暖床”二字未出,萧凛忽然低头封住她的唇!
灶上糖醋汁“咕嘟”冒泡,甜酸气蒸腾。一吻毕,萧凛舔去她唇角的酱汁,哑声低笑:
“糖醋味不错。床……今晚继续暖。”
沈微红着脸踹他小腿:“腿好了自己睡!”
“哦?”萧凛一把扛起她往卧房走,“那我得验验,夫人这半月偷懒,防身术退步没……”
夜深人静,沈微忽被窸窣声惊醒。
窗纸上映出个鬼祟人影,正往院中水井倒东西!
“谁!”她抓起枕边袖箭射去!
人影惨叫跌倒,被巡夜陈锋按住,搜出个空药瓶——赫然是“七日枯”!
地牢里,刺客涕泪横流:“太子命小人毒井!说……说将军夫人最喜深夜煮宵夜,必中招!”
沈微气笑:“他倒懂我!”
萧凛眸色森寒,拎起刺客衣领:“赵衍还说什么?”
“说……说夫人活不过生辰……”刺客哆嗦着,
“因、因您当年在战场上杀的那个敌国太子……是夫人亲爹!”
轰隆——!
窗外骤起惊雷,映亮沈微煞白的脸。
沈微翻出压箱底的生母遗物。褪色的红缎包里,一枚鱼纹玉锁冰凉沁骨。
她想起福伯死前盯着玉锁的眼神……鬼使神差砸开锁身!
“当啷!”
锁芯里掉出半枚虎符和一卷薄如蝉翼的血书!
**【姜氏遗书】**
“吾女微儿:若见此书,娘己赴黄泉。汝父非敌酋,乃前朝遗孤慕容宸!当年为护边关舆图假意投敌,死于萧凛箭下……娘携汝隐姓埋名,玉锁虎符可号令前朝暗卫‘潜鳞’。莫报仇,萧凛非恶,朔州案另有乾坤……”
血书在沈微手中颤抖。她想起萧凛复健时背上的旧伤——正是狼牙棒所致。
而当年战场上,慕容宸的武器……正是狼牙棒!
门被推开,萧凛披着夜露进来:“三更天不睡……”话音顿住,目光落在她手中虎符上,瞳孔骤缩!
沈微举起血书,声音发颤:“当年杀我爹……是为夺图?还是为灭口?”
萧凛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半块染血的羊皮舆图,两半残图拼合,正组成完整的北境布防!
“你爹临死前将此图塞进我甲胄。”萧凛抚过图上干涸的血迹,
“他说‘此图若落敌手,中原必亡’。”他抬眼,眸光深不见底,
“那一箭,是他抓着我的手捅进去的。”
雷声再起,雨点噼啪砸窗。
沈微踉跄跌坐,所有恨意碎成齑粉。
萧凛蹲下身,将一枚新雕的桃木小锁放进她掌心,换走了染血的虎符。
“前尘旧债,我背了。”他拭去她眼角冰凉的泪,
“往后余生,沈微只是沈微。”
沈微攥紧桃木锁上温热的刻痕——那是只憨态可掬的糖葫芦兔子。
“债主又换新花样了?”她哑声问。
“嗯。”萧凛抵着她额头轻笑,
“这次是情债,得还一辈子。”
窗外暴雨倾盆,陈锋的声音穿透雨幕急报:“将军!东宫死士营异动,目标——皇陵!”
萧凛吻了吻沈微眉心,龙鳞剑铿然出鞘:“暖好被窝,待我……再赢串糖葫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