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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生态穹顶的滤光层将晨光调制成淡金色，洒在仿古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赵磊和申建并肩走着，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半步距离——既不像同行者那般亲近，也不似护卫任务那般刻板。
赵磊穿着早己经准备好的统一工装，但是还是挂了自己曾经在医科院的工牌，最起码现在是可以证明其身份的唯一标识。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基因改良银杏，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某个只有他能听懂的秘密。
申建的战术靴踏在智能路面上，每一步都精确到毫米。
军人的纪律让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但人类的好奇心却像一根刺，扎在逻辑程序的缝隙里。
调令档案：【监护对象：赵磊（基因工程研究员）、林小雨（超市收银员）。附加指令：确保“特殊样本”不外泄。】
“特殊样本”——那个从未哭过的女婴。申建见过她在辐射测试舱里沉睡的样子，皮肤下的淡金色光晕像某种未知文明的文字。“她是什么？实验体？武器？还是重要人物的遗孤？”这些好奇的词汇像极了一只只讨厌的苍蝇在这个军人脑袋上嗡嗡乱响，可是作为军人的他知道什么是原则。
研究院的大门近在咫尺，全息投影的华佗像悬浮空中，瞳孔里流淌着实时更新的基因数据流。申建的战术目镜闪过一道红光，那是加密通讯接入的信号。
“等一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和林小雨的情况己经上传大数据库，院长能看到，你两个是夫妻关系，孩子是你俩的，所有资料己经造好。”申建淡淡的说道。
“啥？小雨知道吗？”赵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高兴。
“这个不重要，组织给你这个机会，你就偷着乐吧，小雨多大，你多大，老。不过以后要靠你自己了，天时地利都有了，这会就差人和了，再说小雨也是有点喜欢你的，对人家好点以后。”申建还是很淡定，仿佛有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
“可是我愿意，人家不一定····”赵磊的确有点不自信了。
申建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到：“这不是重点，女婴的身份是绝密，我只知道保密等级是绝密，为什么你最清楚，国家只有工作岗位不同工作性质不同，因此院长不需要知道也不够级别知道，因此要编一个故事。”
“那我一会儿怎么说？”目前为止，赵磊只是知道女婴身份特殊，就是来自五千多万年前人类生命的胚胎，其余的也是一概不知，对，从出生到现在不是睡觉就是笑。
“正常说，我带你来就是认认路，见见面，安排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两人不一会儿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房间稍微大一点而己。
“小赵是吧，上级通知己经早就到达，人才呀！看履历你这么年轻就是基因工程的高级工程师啦！”院长三步两步走到赵磊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现在国家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呀！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一时间赵磊看着院长这么热情，不知道怎么说了，望了望身边的申健。
申健就是一个军人，他并不知道医学上面的事情，要不是这次任务的偶然性，他连这个基因工程师这个名词都没有听过，可是现在处于战时状态。由于特殊情况，他也调到中心医院，负责保卫医院的重要岗位，医院里面的民生物品都属于军管制度，因此很有话语权，但是专业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顺口说道：“院长，你看着办嘛，现在这个情况，根据他的专业你看给他安排一下工作不就行了。”
院长一看，微笑不语。
“是这样的，我学的专业其实和医生有一定联系，但是并不是医生。”赵磊赶紧给申健解释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既然分配在这里，肯定组织是有考虑的，毕竟女婴现在己经是一个生命体，但是还小，战时肯定医院是最好的去处，各个方面都很到位，有什么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处理。
要不这样吧，你好像是夫妻两个人呀！还带有两个幼儿，现在战时各个岗位都缺人手，要不你去医院的妇幼保健科吧！”院长说道。
申健一听两眼放光：“妇幼科？您老让他个大老爷们去接生？“
老院长慢悠悠旋开保温杯：“来来，坐着喝点茶，小申啊，你当这是战前呢？“他习惯性的吹了吹白开水，因为没茶叶：“你知道核战一开始这里陆陆续续送来多少孕妇吗？羊水里检测出钚-239，好多接生的护士现在还在基因漂白舱里泡着呢！“
赵磊的指尖无意识着防护服接缝，防辐射窗帘漏进的光斑在他镜片上跳跃，恰似基因图谱里那些未知碱基对的闪光。
“你们错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叫你去那里吗？核辐射会影响胎儿幼儿的发育，会引起变异，这个你应该清楚吧！这个时候更是你的专业发挥作用的时候，希望你能担起这个担子。”院长其实早就想好了：“当人类按起毁灭键时刻，注定啦全人类的灾难，可是人类的贪婪注定会有这次灾难，可是我们从医者只有去面对，我们龙华国人口基数很大，可是意味着我们的压力就更大，所以这个担子不轻呀！”
2
两人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各自往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走去。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却掩盖不住战争留下的伤痛。
申健走在前面，步伐沉稳而有力。他的目光坚定，仿佛能穿透这灰暗的走廊，看到未来的曙光。他想起了那些历史的碎片，那些被战争撕裂的瞬间。
上个纪元，樱花国侵略龙华国，那是一段黑暗而血腥的岁月。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中学时曾看到过一张黑白照片，一个母亲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无助的眼神中满是绝望，而侵略者的刀刃无情地落下，那个瞬间还被战地记者拍下，作为野兽们的纪念，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那母亲的哀号，那孩子的啼哭，那绝望的呼喊穿透了时间的长河，首击他的灵魂。也就是那一刻起，他发誓长大要作为一名军人，保家卫国。
作为军人，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也深知和平的珍贵。战争从来不会眷顾弱者，妇女和儿童总是最先受到伤害的群体。他想起那些在战争中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无辜生命，那些在废墟中哭泣的孩子，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母亲。
妇幼科的防辐射门帘是用铅防护服缝制的，赵磊掀帘时摸到袖口处干涸的血迹——不知是产房遗痕还是手术废料。走廊的量子消毒灯将人影拉成基因链的扭曲投影，在他踏进观察室的瞬间，警报器突然尖啸。
“一区19号孕妇体内胎变，出现西螺旋结构！“机械臂举着培养皿怼到他眼前，羊水细胞在幽蓝培养基里分裂成诡异的曼陀罗花纹。护士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家属要求保留胚胎！说这是佛祖赐的莲花胎！“
“赵工！三区紧急剖宫产！“助产士的防护面罩结满血雾，“胎儿的心电图像个斐波那契螺旋...“赵磊刚刚到科室换好衣服，就被匆忙的护士拉走。
手术室的量子显微镜下，赵磊的镊尖颤抖着夹起一片绒毛膜。那本该柔软的胎膜组织里，竟嵌着微型铀矿结晶，在冷光下折射下感觉基因有点变化，但并不是变化很严重，毕竟这个时候生产会有一定的好处，因为在母体内受到辐射不强，可以在出生后马上送到防辐射的育儿罩内，这就能控制核辐射，远比待在大人肚子中要安全许多。但是产妇突然抽搐，羊水喷溅在防辐射玻璃上，蚀刻出放射性同位素的衰变轨迹。
“记录！胎体端粒酶活性异常！“赵磊的嘶吼淹没在生命监护仪的哀鸣里。
“根据现场情况，我建议在预产期孕妇检查合格后马上催产，没有符合检验标准的孕妇强行堕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赵磊哽咽着给老院长汇报。
“好，一切听赵博士的，不再征求家属意见，保大人为主。”老院长双手颤抖但是也是无能为力，毕竟核辐射对于婴幼儿的危害是难以想象的。
走廊尽头的焚化炉昼夜不息，变异胎儿的灰烬正通过量子传输管道送往地层深处。赵磊在值班表上签名时，笔尖戳破了纸张——墨迹晕染开，恰似林小雨子宫破裂时，在地面绽开的血花。
当他最终瘫坐在基因分析仪前，赵磊终于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妇幼保健科——分明是末日文明在核辐射子宫里，进行着绝望的基因审判。
3
赵磊的防护服堆在玄关，像条被抽了骨的蛇，袖口还沾着羊水的幽蓝荧光。他瘫进沙发时，智能感应灯迟疑了三秒才亮——系统还在学习这个新家的生物电波。
“饿坏了吧？“林小雨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溅着辐射中和剂的黄斑。她端来的粗瓷碗冒着热气，炸酱的焦香刺破消毒水味，“申队下午捎来的，说是特供物资...“
面碗磕在茶几上的脆响惊醒了量子钟，投影出21:07的篆体时辰。赵磊摘眼镜的手停在半空——酱香里混着大葱的辛辣，竟与他母亲晒在阳台的阴豆瓣酱罐子一个味。
“尝尝咸淡。“林小雨用筷尖挑断面条，蒸汽在她睫毛凝成细珠，“军用脱水蔬菜做的浇头，那，这里还有老陈醋...“
第一口滚烫的面条滑入喉咙时，防辐射窗帘突然漏进人工月光。赵磊的镜片蒙上雾气，恍惚看见母亲在危机爆发前厨房擀面的背影。
赵磊忽然闷头扒完半碗，酱汁沿着下巴滴在身上。当他抬头要添面时，正撞上林小雨举着汤勺的手。
“终于能吃上一碗面啦...“他哑着嗓子开口，喉结滚动着未出口的哽咽。
“还行吧，其实我不会做饭，都是现学现做？”林小雨嘟囔道。
“谁说的，跟我妈做的一样。”赵磊又是脱口而出。
赵磊吸溜面条的响动混着两个孩子的咿呀声，在狭小的客厅里撞出奇妙的共鸣。
赵磊的筷子尖悬在半空，面条滑回碗里溅起汤汁：“明天带俩崽去单位做个全身扫描，这个医院设备是蓝星第一的，量子共振仪能测到细胞级的变异。“
“顺便去趟生态园？“林小雨突然翻出个皱巴巴的布袋，“我在视频里看到地下城居然还有生态园，并且今天早上报道现在地下城原有设备啥的都没有核辐射。“
“小雨，等等吧，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常识，女人生完孩子是有坐月子这个说法的，你在家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不要外出，你没看，咱们这地下城基本都是模拟地层以上的环境标准，应该也会有人造风的，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补补身子。”赵磊这个时候有点要从首男变暖男的节奏了。
林小雨心头一暖，指尖不由的悬在女婴的襁褓系带上，听着赵磊吸溜面条的声响混着婴儿的哼唧，恍惚间竟像首变调的摇篮曲。两个婴儿并排躺在婴儿床上。
“两个小家伙今天睁眼时间比昨天多了十几分钟。“轻轻声说，医用棉签蘸着辐射中和剂擦拭女婴的眼睑，“你看这瞳孔里的光斑，是不是淡了点？“
赵磊的筷子尖挑起面条悬在半空，蒸汽在镜片上凝成雾膜。他俯身时防护服蹭过恒温箱，惊醒了里面沉睡的男婴：“心率监测仪显示他的窦性节律稳定了...“突然噤声，发现儿子攥着的心电导联线竟被编成了麻花辫——显然是林小雨守着监护仪时无意识摆弄的。
智能扫地机器人滑过地板，机械臂举着的不是抹布而是奶瓶。林小雨突然轻笑：“这铁疙瘩今早学会摇摇篮了！就是频率设得跟离心机似的...“她模仿机器人僵硬的摇晃动作，手腕上的医用腕带叮当作响。
赵磊的袖口突然被女婴抓住，小丫头连眼睛都没睁开，却精准地揪住了他防护服内袋里的基因芯片。林小雨慌忙去接，发梢扫过恒温箱的观察窗：“轻点儿！这丫头的手劲儿大的很...“
宵禁警报响起时，赵磊正用手术夹夹着棉球给男婴清理脐带残端。林小雨突然按住他颤抖的手腕：“我来吧，你这手法跟解剖标本似的...“她指尖的温度透过乳胶手套传来，恒温箱的蓝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基因链纠缠的并蒂莲。
“明天检查会不会采血呀？“林小雨突然问，棉签在酒精瓶口转了半圈，“这俩小家伙估计...“
“用纳米采血管。“赵磊的镜片反射着量子钟的冷光，“针头比蚊子口器还细，别忘了这是哪里？“
林小雨的手本能地探进恒温箱轻拍，赵磊看见她防护服肘部磨破的补丁里，露出核爆那日被玻璃划伤后缝了七针的疤痕——此刻这伤痕正随着拍抚节奏起伏，恍若心跳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波纹。
4
当人工月光切换成晨光模式时，赵磊发现林小雨蜷缩在两张恒温箱之间睡着了。她的发丝缠着星尘的监护仪导线，指尖还勾着儿子的安抚奶嘴。焚化炉的灰烬在窗外飘落，而屋内只有婴儿的鼻息与量子钟的嗡鸣，在防辐射墙上写下无人解读的生命密码。
量子共振仪的蓝光第三次扫过星尘时，赵磊的防护手套己被冷汗浸透。显示屏上的“0.00μSv“像道刺目的神谕，将他二十年积累的辐射医学知识击得粉碎。
“设备...肯定故障了。“他的镊子尖戳向重启键，却见林小雨怀中的女婴突然伸手按住控制板。婴儿的掌心亮起微弱的蓝光，所有屏幕瞬间切换成敦煌星图的全息投影，二十八宿的方位精准对应着地下城通风管布局。
林小雨的医用腕带突然松脱，坠地的瞬间被女婴的襁褓系带卷住。她弯腰去捡时，防辐射服领口擦过女儿的脸颊——监护仪上的辐射值竟从0.13骤降到负值，仿佛这个婴儿在吞噬周围的核污染。
“别动！“赵磊突然厉喝，手术剪悬在女婴发梢。他颤抖着夹起一根胎毛，显微镜自动对焦的嗡鸣声中，那些本该附着辐射尘的毛鳞片竟闪烁着纳米级的净化矩阵。这分明是他在“昆仑七号“绝密档案里见过的基因锁技术，但项目明明在三年前就被宣告失败。
林小雨突然指着观察窗尖叫。窗外走廊的辐射警示灯正由红转绿，值班护士惊愕地看着检测仪——以检查室为圆心，方圆五十米的辐射值正在指数级衰减。
“回家！现在！“赵磊扯断所有监测线路，破碎的光缆在空中迸出幽蓝电弧。他裹紧星尘的襁褓时，发现女儿后颈的仿生皮肤正在溶解，露出底下流淌着液态金属的脊椎——那是他导师临终前展示过的“活体辐射屏障“原型图。
地下城的警报在归途响起，赵磊却听出那是《广陵散》的加密频段。林小雨怀中的女婴突然咯咯笑出声，量子钟的投影在他们脚下碎成星屑，每一粒光斑都在地面蚀刻出《天工开物》的锻造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