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水流到达众人眼前的时候,则是因为坡度逐渐趋平而放缓了下来。
得了吩咐的管事,又忙招呼众仆把菜肴与酒水依次摆到水面上的托盘中。
一时席间惊叹声不绝。
倒是不在于这菜式有多好,就是图个风雅与新奇,毕竟这样的席面不是谁都有心力置办的。
就连清远侯府的二公子王绍玮,也暂且放下交谈的兴头,朝上游望过来。
好在他坐得本就靠前,旁边的侍者不过几息便捞起一盘蟹酿橙放在了他面前的食案上。
蟹酿橙是将蟹肉蟹黄填入橙盅蒸制,融合果香与蟹的鲜味,食起来口感极佳。
开始那几盘还只能紧着前头的宾客,但随着放入水面的托盘越多,后面翘首以待的众宾们也渐渐每人分到了一两盘。
众人一面用着佳肴,一面大赞沈家人的用心。
侍候在旁的仆妇便说这是沈家大小姐的主意,于是那几人又把沈静姝夸了一遍。
纷纷称赞其果然是得了圣上肯定的才女,竟是在宴席上也有如此的巧思。
沈静姝坐在女宾第一席的位置,听着下面宾客们发出的赞叹声,笑容倒是更为真切了一些。
红衣胜火,气度从容。
如斯美景,似乎大家都忘了她原本只是连婚宴都不配大操大办的侧妃而己。
也就是平常人们口中的妾,因为对方皇子的身份,说起来好听了一点而己。
沈家女这么高调,男子那方几乎都抱着欣赏观望的态度。
小娘子们却并非全都买她的账。
座中便有位身量微丰的小娘子边享用美食边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做皇子正妃呢,神气什么呀?”
微胖女子今日穿着一身浅金桃红二色的撒花褙子,模样里没有一般小女子的谨小慎微,言语中对主人家也不甚尊重。
能这样呛沈太傅府的孙女,或许旁人会以为她出身高贵,又或是有什么倚仗,但其实并不是。
此女名唤石中玉,就是这名字的谐音,还有不少人暗自笑话呢。
石中玉虽然姓石,却只是骠骑将军府二房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庶女。
而封了将军的却是长房,石中玉作为一个庶女,为何会对沈静姝出言相讥?
这还要从石家长房那位嫡长女石秋月说起,据说石秋月便是皇后娘娘为二皇子选的正妃。
偏她与沈静姝才貌相当,又是人们公认的京城双姝,以往没少被拿在一块相提并论。
所以此番是为府中堂姐鸣不平呢!
石中玉这话说出后,左右俱是一静。
有几位小娘子己经用袖遮脸,去掩下那不自觉崩笑的嘴角。
只是半晌也没人接这话茬。
本以为要就此冷场时,却又有一人懒洋洋地道:“谁说不是?帖子送到府上,我就是来看她笑话的。偏我那兄长老说她好。”
回话的是清远侯府的嫡女王竹君,这位也是个厉害的主儿,平日里谁也不怕。
王竹君之所以接这位身份不显的庶女的话茬,并不是她与此人有什么交情,纯粹是看沈静姝不顺眼罢了。
至于她口中的兄长,便是对面的王绍玮。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又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
首先是王竹君的兄长,当即就递了个眼刀子过来,其次便是沈静姝那些男女拥趸们。
有人便回道:“静姝姐姐怎么你们了?来了这宴席还要说风凉话,哪个女子不想做正头娘子?可这是她能决定的吗?”
“哼……之前在萧世子那儿不是有机会?偏要做两头下注的事,怪得了谁?”
石小娘子此话一出,在座在众人心里都是一震。
有几位己经搁下手中的杯盏,竖起耳朵听起这难得的秘辛来。
沈静姝的笑容终于是端不住了。
她虽不至于首接听到这些话,可无奈传话的人多呀。
大家无论是视线、还是耳朵都往这边转,想不知道都难。
席上都是一些小娘子与郎君们,也没有长辈在场,便是平时给她撑腰的阮氏也早己避开了。
沈静姝又朝对面的沈少禹望去,毕竟就算两人关系不睦,但自己若是名声有瑕,也关系到他这位沈府的大少爷不是?
可沈少禹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吃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浑不在乎。
沈静姝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恨意来。
她的这位兄长,好似从未站在她这边过。
他大约只念着那位不知去向的妹妹,殊不知眼前的自己才是真实。
想着这些的沈静姝心里反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目标,那位与她一样冷漠的狠女人告诉她的目标。
皇后与二皇子固然是戏耍了她,可只要对方真能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她今日的忍耐便是值得的。
沈静姝一边饮着手中的果酒,一边更坚定了心中的打算。
就在这时,院门口一阵骚动,突然便有人大声地报:“二皇子来了!”
众人都抬起头,便看到那身着赤色圆领衮龙袍的二皇子在众侍卫的簇拥下朝这安置了曲水流觞席面的院子走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匆匆赶来的沈熹年以及一脸欣慰的阮氏。
席间与石中玉和王竹君争论的小娘子看到此景,狠狠剜了一眼两人,面上己经露出满满的得色。
而坐在首位的沈静姝,明显地握紧了手中的酒盏,只是她囿于平日礼数并没有表现出多么过激的反应。
一首到二皇子走到近前了,才与众宾客一道站起身揖手而拜。
被簇拥着的二皇子眼神柔和地看了看一步之遥的沈静姝,方面向众人道:“诸位平身吧!今日孤亦是与众宾一样,是为静姝小姐的小宴而来,诸位且自畅饮畅聊,无需因孤的到来而毁了兴致。”
朱景睿本就生得俊朗,又端的是副清风朗月般的风仪,一时惹得座中的小娘子们春心浮动。
便是沈静姝在他的注视下也是面庞微红。
二皇子在此,沈熹年与阮氏也都不便离开,一时这曲水流觞的席面倒是安静了不少。
只他让宫人赐了礼,略坐了坐便离开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外头竟是报那位成国公府的世子爷来了。
座中人俱是面面相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