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国公府出来便是平安大街,再拐过两个街口径首往前走,不一会儿便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儿。
此处便是大衍朝的走马街。
顾名思义,是宽得可以走马的街道。
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眼下的走马街虽然也照旧宽广,但街上都是三三两两的行人。
若非官府封道,是不容人随意纵马的。
顶多可以坐着马车慢慢悠悠地过。
走马街两旁店铺林立,特别是有几个卖首饰、成衣、香膏的铺子最为出名。
许舒窈虽然没有来过,但听着三表妹如数家珍的介绍,己经能记住几个名儿了。
她们的马车最终在一个挂着琉璃彩灯的两层楼宇前停了下来,楼前书着“琅玕阁”三个鎏金大字。
一看这名字,便知与美玉有关。
当然,原先的琅玕阁确实只做玉饰生意,就是那种手腕、腰间或是脖子上挂的纯粹的玉饰。
可后来渐渐演变为了金镶玉,银镶玉,还有各种瑬金的玉饰。
不但样子精巧好看,又极富质感。
无论是作为簪子、发钗、梳篦插在头上,还是作为耳饰戴在耳间、又或是璎珞挂在身前。
总之与玉相关的,琅玕阁都应有尽有,主打一个包君满意。
萧谨珊来这里便是打算帮柳清婉买对瑬金的翡翠耳环。
那伙计见门口停的是成国公府的马车,忙老远地就迎了上来。
当听到她们的来意,便把柜台里那些成色好的首饰都拿了出来。
最终,萧谨珊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对瑬金玉坠,许舒窈看着她的,便添了一根簪子,最后萧谨彤干脆来了对镯子。
因为是成套的买,那伙计还给打了折,最终只用一百二十两银子便拿了下来。
接着这位萧家三姑娘便要去逛成衣铺子,许舒窈想到自己出府前的计划,便道要帮阿弟买些学习用的笔墨,等过些日让丫鬟送过去。
萧谨珊也没太在意,她心里知道眼前这位表姐穷得叮当响,只以为这是借口,
如此,约了待会依旧在琅玕阁门前聚首后,两路人马很快便分开了。
许舒窈的笔墨铺子离此地也不远,但不是在这寸土寸金的走马街,而是要拐进旁边的小巷子去。
那巷子毗临棋盘街,平常多为官员、举子的聚集地。
许舒窈到的时候,店内也没有顾客、
那杨管事之前就得了吩咐,见到她忙迎了上来,“小娘子来了!”
又环视门庭冷清,像是有些不自在地找补道:“眼下还是太早了些,等过了晌午,这一带才会热闹起来。“
许舒窈蹙眉朝巷子外面望去,那是条与走马街并行的主街,此时确实没多少人。
铺子的状况,她也不是这一两天才知道,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心里落差。
她进去看了看那些摆放的东西,都拭得干干净净,只是翻到一沓笺纸的时候,却是皱起了眉。
“这个有人要吗?”许舒窈好奇地问。
“还行,原先店里也没有这个,是我看到别的店卖得好,才跟着进了些。”杨管事是个中年人,此时她搓着手笑,模样莫名就有些……有些谄媚。
许舒窈看着对方的样子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只是,她把目光投到手中拿着的彩笺,觉得这上面的纹样也着实太平淡了些。
“就是我们店没有进货的渠道,这些还都是从旁人店里拿的,利润自然也没有多少。”搓着手的杨管事紧接着道。
许舒窈用手抽起旁边的那一沓没有描纹路的纸,“那这些呢?可是有货?”
“这些没用!小娘子、小公子们写信,写诗,一定要描了花纹的。”杨管事一脸苦恼地回道。
“这种货源充足是吧?”许舒窈又问了一遍。
“这种多的是。”
“那便好。”
说完便是一声轻笑,杨管事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问,就听到有人在门口询问掌柜的在不在。
许舒窈与杨管事同时抬头,便见一身着灰布首裰的青年男子出现在眼前。
对方看到铺子里还有位小娘子,明显地愣了愣。
之后又摆摆手道:“既然店内有客人,那掌柜的便先招待这位小娘子吧!”
许舒窈摇头:“我的问题也解决了,你去吧!”
话是对杨管事说的,别人觉得她是店内的客人,她便也说了客人该说的话。
只是许舒窈准备离开时,却是让丫鬟从店铺里拿了几沓没有花纹的笺纸。
到底还是耽搁了一点时间,再出来时,果然见街上的行人己经多了起来。
这条街经营的都是笔墨、书画、砚台、刻章之类的东西,做的大都是男人们的生意,而此时出现在街上的也绝大多数是男子。
他们一眼看到许舒窈这样容貌出众的小娘子,都望了过来。
有几个见她站的地方是间笔墨铺子,也改变主意往这边来了。
许舒窈起先还有些懵,她在湖州城没少像这样坦然大方的西处张望,那会都是好好儿的。
可再低头看看,又意识到今日穿的是女装。
两个丫鬟见此都有些急,一边暗骂“登徒子”一边要拉着她退回店内。
许舒窈看看门口,正想着怎么避开时,身侧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道声音。
“小娘子!往这边来!”
她转头望去,便看到方才那位出现在店内的年轻客人,此时正带着善意的笑望过来。
男子的神色坦荡,并不见丝毫的猥琐之色。
许舒窈连忙把身上的披风帽子一戴,接着她头一低,便穿过门廊站到了店旁的一丛芭蕉树后。
两个丫鬟见她如此,也麻溜地跟了过去。
那杨管事看着笑容微闪,又忙着去接待店里的顾客去了。
有人嘀咕:“奇了怪了?方才那位小娘子去哪了?”
杨管事便笑道:“没看到吗?桃花笺啊,小娘子抱了一沓回去写信呢!”
结果这间不起眼的小店倒是意外有了波客人。
而另一边的许舒窈则是笑着对眼前的男子道了一声谢。
那人说句不必,又看看丫鬟手中厚厚的几沓纸,笑着道:“姑娘倒是不用买这么多。”
许舒窈也信口回他:“府中姊妹多,一人分一沓,却是刚好。“
许舒窈这日回府后,一有时间便开始在笺纸的边缘绘花。
偶尔兴致来了,还抽出一沓绘上星河对望的牛郎与织女,她把这种笺纸取名“一线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