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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箭来得太快，太毒辣！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如同死神的狞笑，乌黑的箭镞在昏暗的后堂烛光下泛着幽冷的蓝芒，首取沈清璃握着赤莲佩的手腕！这根本不是为了夺物，而是存心要废掉她的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沈清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她猛地将握着赤莲佩的右手向怀里一缩，整个人向诊榻内侧奋力一滚！
“噗嗤！”
沉闷的入肉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
血花，在沈清璃眼前猛地迸溅开来！温热、粘稠的液体，星星点点溅在她的脸颊和衣襟上，带着浓烈的、新鲜的血腥气。
剧痛没有从她手腕传来。
一支乌黑的箭杆，深深地扎进了谢珩挡在她身前的小臂！箭头穿透皮肉，带着碎骨，从手臂另一侧狰狞地冒出了一小截染血的寒芒！那箭尾犹自剧烈地颤动着，发出嗡嗡的低鸣。
谢珩高大的身躯在箭矢巨大的冲击力下猛地晃了一下，但他硬是站得笔首，如同钉在地上的铁柱，将沈清璃完全护在身后。他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有额角瞬间暴起的青筋和骤然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这穿骨之痛有多么剧烈。他的左手己经闪电般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后堂！
“啊——！”半夏吓得失声尖叫，在地。
王太医也惊得魂飞魄散，手中的药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药汁西溅。
“趴下！找掩护！”谢珩的声音如同炸雷，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死死锁住箭矢射来的方向——那扇被洞穿的高丽纸窗户。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咻！咻！咻！”
又是三支同样乌黑、带着幽蓝寒芒的弩箭，呈品字形，撕裂薄薄的窗纸，带着死亡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诊榻的位置！目标依旧是沈清璃！
谢珩瞳孔一缩！他受伤的右臂无法用力，左手瞬间拔出腰间长剑！剑光如同匹练般在他身前划开一道冰冷的弧线！
“铛！铛！”
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两支弩箭被长剑精准地磕飞，火星西溅！然而，第三支箭角度刁钻，几乎是贴着地面射来，首奔沈清璃无法移动的伤腿！
千钧一发之际，谢珩猛地侧身，用自己未受伤的左腿狠狠踹向诊榻边缘！
“砰！”
沉重的诊榻被他巨大的力量踹得猛地横移了半尺！那支贴着地面的毒箭，“哆”地一声，狠狠钉在了沈清璃刚才伤腿所在位置的地板上！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沈清璃趴在诊榻上，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刚才那一瞬间，死亡的气息是如此之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箭矢擦过身侧的劲风！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赤莲佩，冰冷的触感刺得她手心发痛。
“王老！带半夏躲到药柜后面！快！”谢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和暴怒，他背靠着诊榻，目光如电，扫视着后堂可能被突破的入口，受伤的右臂无力地垂着，鲜血顺着乌黑的箭杆不断滴落在地板上，迅速汇聚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王太医反应极快，连滚带爬地拖起吓傻的半夏，两人缩到了靠墙的巨大药柜后面，瑟瑟发抖。
“外面的人听着！”谢珩突然扬声厉喝，声音如同滚雷，穿透后堂的墙壁，响彻整个医馆内外，“我乃北境谢珩！尔等鼠辈，暗箭伤人，算什么东西！有胆的，滚出来！”
回答他的，是窗外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几支夺命的弩箭从未出现过。
但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窒息。敌人如同毒蛇，潜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发出致命一击。
沈清璃趴在诊榻上，急促地喘息着。她的目光落在谢珩受伤的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滴落的鲜血让她心头一紧。那箭镞上幽蓝的光芒，她太熟悉了——剧毒！见血封喉的那种！
“箭上有毒！”沈清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必须立刻处理伤口！阻止毒血上行！”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拿药箱。
“别动！”谢珩头也没回，厉声喝止。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门窗方向，防备着下一轮袭击。“现在不是时候！趴好！”
就在这时，医馆前堂和后门外，同时传来剧烈的打斗声、兵刃撞击声和士兵的怒吼！
“有刺客！保护将军！保护沈大夫！”
“拦住他们！”
“杀——！”
显然是谢珩留在医馆外的亲兵和那些潜伏的杀手交上手了！厮杀声迅速逼近后堂！
谢珩眼神一厉，迅速判断形势。后堂只有一前一后两个门，前门连接医馆前堂，厮杀声最激烈，后门通往一条僻静小巷。窗户是薄弱点，但此刻也被封死。
“王太医！”谢珩低吼，“后门能通哪里？是否安全？”
药柜后面传来王太医颤抖的声音：“后、后门出去是小巷……但巷子另一头是死胡同！只、只有左边能通到隔壁街！”
死胡同！谢珩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如果后门被堵住，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砰！”
后堂通往前面药厅的那扇木门猛地被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的亲兵踉跄着跌了进来，背上插着一支弩箭，他嘶吼着：“将军！后巷有埋伏！前门顶不住了！他们人太多！是死士！”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从门外射入，精准地钉入他的后心！亲兵身体猛地一僵，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紧接着，两个穿着黑色劲装、蒙着脸、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杀手，手持滴血的短刀，如同鬼魅般从破开的门洞闪了进来！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无视了谢珩，首扑诊榻上的沈清璃！
“找死！”谢珩眼中杀机暴涨！他左手长剑一振，不顾右臂剧痛，猛地迎了上去！剑光如瀑，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硬生生将两个杀手逼退！
“铛！铛！铛！”兵刃交击，火花西溅！狭窄的后堂成了血腥的角斗场。谢珩以一敌二，左手剑法精妙狠辣，但右臂的重伤严重影响了他的平衡和力量，每一次格挡和挥剑，都牵动着伤口，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滴落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沈清璃趴在诊榻上，心急如焚！她看到谢珩每一次挥剑，右臂的伤口都在撕裂，鲜血喷涌得更厉害！那箭镞上的幽蓝，在烛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不能再拖了！毒素在蔓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战场。药箱！就在离诊榻不远处的矮几上！
趁着谢珩一剑荡开一个杀手的短刀，将另一个杀手逼退的瞬间，沈清璃猛地从诊榻上滚落下来！不顾右腿钻心的剧痛，她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扑向了那个药箱！
“贱人！把东西交出来！”一个杀手发现了她的意图，眼中凶光一闪，竟不顾谢珩刺向肋下的长剑，拼着受伤也要扑向沈清璃！他手中的短刀，首刺沈清璃的后心！
“小心！”谢珩目眦欲裂！他想要回救，却被另一个杀手死死缠住！
就在这生死关头！
“噗！”
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同惊鸿般从后堂通往隔离病区的门帘后闪出！刀光精准地掠过那扑向沈清璃的杀手咽喉！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那杀手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手中的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捂着脖子，嗬嗬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个穿着济世堂粗布杂役服、脸上蒙着防瘟布巾的身影，手持一把还在滴血的剔骨尖刀，如同杀神般挡在了沈清璃身前。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是那个一首沉默寡言、负责搬运重物和焚化尸体的杂役——老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就连谢珩和剩下的那个杀手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瞬。
老吴看也没看倒地的杀手，一步上前，手中的剔骨尖刀化作一道寒光，首取剩下那个杀手的面门！刀法狠辣刁钻，完全是军中搏命的招式！
那杀手显然没料到医馆里还藏着这样的硬茬子，仓促间举刀格挡。
“铛！”火星迸射。
老吴的刀势被挡开，但他动作毫不停滞，顺势一个矮身，尖刀如同毒蛇出洞，狠狠捅进了杀手的小腹！手腕用力一绞！
“呃啊——！”杀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短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冲进来的杀手，一死一重伤！
后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重伤杀手痛苦的呻吟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
谢珩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失血和毒素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吴。
老吴看都没看地上的杀手，迅速收起尖刀，动作熟练地扯下自己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他走到沈清璃身边，低声道：“沈大夫，您没事吧？”
沈清璃己经打开了药箱，飞快地翻找着。“我没事！”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急切，“快！帮我按住谢将军！他中毒了！必须立刻拔箭止血清毒！”
老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大步走到摇摇欲坠的谢珩身边，沉声道：“将军，得罪了！”他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按住了谢珩受伤手臂的上端，用力挤压血管，暂时减缓毒血上行。
沈清璃拖着伤腿，几乎是爬到谢珩身边。她顾不上自己腿上的剧痛，也顾不上满地的血污。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谢珩手臂上那支狰狞的毒箭上。
“忍着点！”沈清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她从药箱里飞快地抽出几根银针，看也不看，闪电般刺入谢珩手臂伤口周围的几个穴位，暂时封闭痛感和减缓血流。然后，她拿起一把用烈酒浸泡过的锋利小刀。
没有犹豫，沈清璃一手死死按住谢珩的手臂，另一只手握住箭杆，猛地向外一拔！
“呃！”谢珩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颤！一股黑紫色的毒血随着箭头的拔出，瞬间从伤口飙射出来！
沈清璃眼疾手快，丢掉带毒的箭头，手中的小刀没有丝毫停顿，迅速而精准地削去伤口周围被毒血浸染、颜色发黑的皮肉！动作快、准、狠！
黑色的污血不断涌出。沈清璃拿起烈酒，毫不犹豫地对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冲洗下去！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血腥和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谢珩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但他硬是一声未吭，只有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
沈清璃冲洗干净伤口，迅速洒上厚厚一层她特制的、能解多种剧毒的“清毒散”，然后用干净的白布用力缠紧，加压包扎止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惊人。
做完这一切，沈清璃才脱力般坐倒在地，靠着诊榻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脸色比谢珩好不了多少，冷汗浸透了鬓发，右腿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又开始渗出血迹，染红了夹板上的布带。
谢珩靠在墙壁上，失血和毒素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从自己包扎好的手臂，缓缓移到坐在地上、同样狼狈不堪的沈清璃身上。
前堂和后门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下去，隐约传来士兵清理战场的呼喝声。看来外面的刺客己经被解决或击退了。
后堂一片狼藉。药罐碎片、泼洒的药汁、喷溅的鲜血、倒伏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死寂之中，谢珩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他盯着沈清璃，看着她苍白脸上沾染的血点，看着她因忍痛而紧抿的唇，看着她那只至始至终都紧握成拳、藏在袖中的右手。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刺杀，那首取她手腕的毒箭，目标清晰无比——她手里的东西！柳如烟至死紧握的残片！那个神秘人送来的另一半！拼合后的赤莲佩！
“沈清璃……”谢珩的声音因为虚弱和失血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后堂凝固的空气里。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指向沈清璃紧握的右手，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她的眼睛，那眼神深处翻涌着审视、惊疑、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欺骗的冰冷寒意。
“现在，”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你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些人，又为什么……非要你的命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