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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更鼓声混着雪粒砸在青瓦上，秦意踩着满地符咒残烬，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左手托着青铜匣，匣中九块玉牌正泛着幽光，右手握着的油纸伞骨节分明——正是苏晚晴塞给他的那把。
“小友可闻见了？”玄真突然停住脚步，破道袍在风中如招魂幡。他脚下八卦阵无火自燃，金红火光映出前方宅邸匾额上斑驳的“秦宅”二字。
秦意早觉察出异样。自打踏入这条街，空气就变得粘稠如血，每口呼吸都像吞下生铁。他左眼业火不受控地跳动，映得雪地一片猩红，右眼清光却凝成实质，在虚空画出道道符咒。
“百年前秦家被灭门那夜，也是这般光景。”玄真从袖中摸出半块残玉，与秦意怀中玉珏严丝合缝，“那些老怪物没告诉你，正邪之眼本就是从秦宅地脉里挖出来的？”
话音未落，秦宅朱漆大门轰然洞开。门内涌出滔天黑雾，雾中传来婴儿啼哭与老人恸笑，交缠成诡异的乐章。秦意看见黑雾里浮沉着数百具尸骸，每具尸骸眼眶中都嵌着金银双色石头。
“秦家血脉，当归位了！”
尖利嗓音刺破夜空，黑雾中走出个佝偻老妪。她手持骷髅杖，杖头挂着九颗头骨，每颗头骨眉心都刻着“秦”字。秦意左眼突然剧痛，他看见老妪心脏处盘踞着条黑蛇，蛇信正舔舐着块与匣中相似的玉牌。
“守墓人？”秦意指尖火光跳跃，业火顺着雪地烧向老妪，“秦家灭门时你未出现，如今倒来认主？”
老妪咯咯怪笑，骷髅杖往地上一顿。九颗头骨同时张口，喷出九道黑水。黑水落地即腐，青砖冒起青烟，竟在雪地上蚀出九个深坑。秦意正要避开，却见玄真突然挡在他身前，道袍广袖卷起罡风。
“小心！这是黄泉弱水！”玄真袖中飞出七张符咒，符咒在弱水上燃起金火，却转眼被浇灭。老妪笑声愈发尖锐，骷髅杖又要再点，秦意却突然抓住玄真后颈，将人甩向右侧屋檐。
“你找死！”老妪杖头黑水转向秦意，却见他左眼业火大盛，整个人化作火龙撞进黑雾。火龙过处，黑雾发出凄厉惨叫，露出后方残破的秦宅正厅——厅中供奉的秦家先祖牌位，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黑血。
秦意落在供桌前，业火将黑血蒸发成腥臭雾气。他伸手抓向最近块牌位，指尖刚触到木纹，整个秦宅突然地动山摇。供桌下的青砖轰然塌陷，露出条向下的石阶，石阶两旁燃着绿油油的鬼火。
“终于找到了。”玄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金银双瞳映着石阶深处的红光，“秦家地脉，正邪之眼的根源。”他忽然抓住秦意手腕，将人拽向石阶，“快！那些老怪物要来了！”
秦意被他扯得踉跄，右眼清光却瞥见老妪正从屋顶扑下。他反手甩出油纸伞，伞面“哗啦”展开，苏晚晴亲手绘的墨梅在业火中绽放。老妪撞上伞面的瞬间，梅枝突然活过来，将她缠成个墨色茧蛹。
“带路。”秦意推开玄真，业火在掌心凝成火剑。石阶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每声都震得他识海刺痛。玄真却突然停住，盯着石壁上某处刻痕浑身发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指尖抚过刻痕，那是个被剜去双眼的秦字，“他们明明说……说正邪之眼是天地馈赠……”
秦意没空听他疯话。石阶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九九八十一颗门钉皆是人面浮雕。他举起火剑劈向门环，剑锋将触未触时，门内突然伸出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抓住秦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他骨头。秦意正要反击，却见门缝中露出双眼睛——左眼金红业火，右眼湛蓝清光，与他自己的双瞳一模一样。
“哥哥，你终于来了。”
门内传来少年清朗的笑声，秦意却如坠冰窟。他看见少年颈间挂着半块玉珏，与他怀中那块严丝合缝，而少年身后，数百具泡在血池中的尸体同时睁开眼，眼中金银双色流转如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