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午夜骤然倾盆,码头仓库的铁皮屋顶被砸得咚咚作响。林浅攥着生锈的门把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备忘录里记录着主治医师发来的紧急提醒:「阿深出现自残与攻击倾向,随身携带刀片,切勿单独接触」
铁门被海风猛地撞开,咸腥的潮水气息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浅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拖拽的血迹,最终定格在角落蜷缩的身影上。小雯的白色衬衫己被鲜血浸透,手腕上缠着浸血的麻绳,昏迷不醒地靠在铁架旁。
"醒了?"阿深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把玩着带血的蝴蝶刀,刀刃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我原本只想给她点教训,可她非要挣扎。"他抬脚踢开脚边的水桶,暗红的血水泼溅在林浅裤脚,"你说,傅景深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
林浅强压下胃部翻涌的恶心,目光扫过阿深染血的衬衫袖口——那里绣着傅氏家族的鸢尾花徽标,与傅景深出席重要场合时佩戴的袖扣如出一辙。"你在酒会上故意制造丑闻,又设计绑架小雯,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阿深突然逼近,潮湿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我要傅景深彻底崩溃。"他扯开衬衫,胸口纵横交错的伤疤在闪电中狰狞可怖,"这些年,他躲在我身后当缩头乌龟,享受着傅氏集团继承人的荣光,却让我承受所有噩梦!"
仓库外传来车辆急刹的声响。阿深瞳孔骤缩,将蝴蝶刀抵住林浅咽喉:"来得真快。"他扯住她的头发,强迫她看向窗外——傅景深的迈巴赫停在暴雨中,男人顶着倾盆大雨冲下车,西装很快被浇透,苍白的脸上写满惊恐。
"放开她!"傅景深撞开仓库门,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的目光扫过血泊中的小雯,又落在阿深架在林浅脖子上的刀刃,整个人剧烈摇晃起来,"阿深,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阿深嗤笑,刀尖划破林浅颈侧皮肤,血珠顺着刀锋滴落,"你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还妄想拯救别人?"他突然压低声音,只有林浅能听见,"告诉他,你发现了傅太太坠楼的真相。"
林浅浑身发冷。她想起三天前在傅家老宅阁楼发现的旧报纸,泛黄的报道边缘用红笔圈出一行小字:「目击者称,事发当晚曾听见激烈争吵」。此刻阿深眼中癫狂的笑意,与当年报纸配图里傅景深空洞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阿深,求你..."傅景深单膝跪地,雨水混着泪水滑过脸颊,"别伤害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阿深松开林浅,踱步到昏迷的小雯身边,刀尖挑起她染血的发丝,"那就当着她的面,把你藏在保险柜最底层的日记本读出来。"
傅景深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林浅突然想起那本布满血痕的日记,想起扉页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妈妈的血,像红色的雨」。仓库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她看着傅景深颤抖着从西装内袋掏出笔记本,指腹抚过封面上的咬痕——那明显是孩童时期留下的齿印。
"2003年11月7日...爸爸又在打妈妈..."傅景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我躲在衣柜里,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妈妈在尖叫,她说'景深快跑'..."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鲜血,"后来阿深出现了,等我再清醒,警察己经抱着我离开,妈妈躺在血泊里..."
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傅景深扭曲的脸。林浅终于明白阿深那句"弑母罪名"的含义——那个雨夜,八岁的傅景深因过度恐惧分裂出第二人格,而阿深,替他背负了十六年的心理枷锁。
"现在你知道了。"阿深将蝴蝶刀抛向空中,利刃精准插在傅景深脚边,"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而我,不过是他创造出来的替罪羊。"他突然抱住头痛苦嘶吼,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仓库回荡:"杀了他!""别伤害浅!"
林浅趁机冲向昏迷的小雯,却在触及她手腕时僵住——那道"伤口"边缘整齐平滑,分明是刻意伪造的刀伤。她猛地转头,正对上阿深狡黠的笑。
"恭喜你,林设计师。"阿深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疯狂的光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傅景深的清明,"阿深的计划,就是让你亲眼看见这一切。"他踉跄着扶住货架,咳出的血滴在日记封面上,"他要你恨我,这样我就会彻底崩溃,他就能永远占据这具身体。"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浅将小雯搀扶起来,发现她睫毛轻颤——这个从始至终都在配合演出的"受害者",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林姐,对不起..."小雯声音虚弱,"是阿深威胁我,如果不配合,就把傅总的秘密公之于众。"
傅景深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揪住头发:"快走...他要出来了..."他的身体剧烈抽搐,额角青筋暴起,当再次抬头时,眼中己恢复阿深的暴戾。
"游戏结束了?"阿深冷笑,踢开地上的日记本,"可惜,傅景深最不想让你知道的真相,你还是知道了。"他捡起蝴蝶刀指向林浅,"现在,该处理最后的..."
"砰!"
枪声在仓库炸响。阿深的身体猛地一颤,蝴蝶刀应声落地。林浅惊恐地看着他身后的黑影——傅景深的主治医师举着冒烟的手枪,眼神冰冷:"对不起,傅太太,我不能让他伤害你。"
阿深低头看着胸前的血洞,突然笑出声来:"原来...你也背叛了他..."他的身体缓缓倾倒,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句话轻得像叹息:"傅景深,这次...换你保护她了..."
暴雨不知何时停歇,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洒落。林浅跪在阿深身旁,发现他手心紧攥着半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傅景深五岁生日时拍的全家福,照片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要保护爸爸妈妈」。
警笛声越来越近。主治医师将手枪放在地上,举起双手:"傅太太,阿深的病情己经失控,我必须采取极端措施。"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这个秘密,就让它永远埋在这里吧。"
林浅颤抖着抱起昏迷的傅景深,男人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热度。她终于明白,阿深的每一次破坏,都是对傅景深的求救;那些残忍的真相,不过是困在过去的灵魂,渴望被救赎的呐喊。
码头的晨雾渐渐升起,警车的红蓝灯光划破黑暗。林浅将傅景深的头轻轻靠在肩上,在他耳边低语:"别怕,这次换我保护你。"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阿深坠落时松开的手心里,那半张照片正被海风卷起,飘向茫茫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