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秋风萧瑟,吹不起宁太傅那颗拔凉拔凉的心。
他宁威,活了六十好几,官拜一品,手握重权,自诩算无遗策,坑人无数。
谁曾想,一世英名,今日竟要毁在一套名为《太傅宁公亲授皇家养生秘笈一百零八式》的玩意儿上!
尤其是,这玩意儿的核心创意,居然还特么来自“小鸟飞飞”、“小鱼游游”!
宁威的老脸,此刻比那刚被霜打过的茄子还要蔫巴。
他瞅了瞅对面那位一脸“求知若渴,我己顿悟”的太子殿下,又瞅了瞅旁边那个抱着啃了一半的苹果,正用亮晶晶大眼睛盯着他,仿佛在说“爷爷加油,我看好你哦”的亲孙女。
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像奔丧。
“殿下,那……那我们便从这‘玉兔捣药’开始?”宁威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半年没喝水的沙漠旅人。
“甚好!”李景策抚掌,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自己认为的)。
“孤以为,这‘玉兔捣药’之式,暗合阴阳调和之道,有活血化瘀,滋阴补肾之奇效!”
宁威:“……”
您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医学小天才。
【噗——玉兔捣药还能补肾?太子哥哥您这想象力,不去给太医院编《本草纲目外传》真是屈才了!】
宁晚晚在旁边的小亭子里,努力憋着笑,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钱嬷嬷赶紧给她顺了顺背,生怕自家小姐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给笑抽过去。
宁威硬着头皮,颤巍巍地抬起一只脚,另一只脚努力保持平衡,双手在胸前虚抱成拳,上下捣动。
那姿势,说好听点是“玉兔捣药”,说难听点,活像一只抽了筋的老蛤蟆。
“太傅大人,”李景策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观摩什么绝世武功,“此式,是否讲究一个‘意在神先,气随意动’?”
宁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老夫现在唯一的“意”,就是想赶紧退休回家抱孙女!
“殿下……殿下所言极是。”宁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自己的老腰都快断了。
“爷爷,爷爷!”宁晚晚清脆的童音适时响起,像一剂强心针,扎在了宁太傅那颗濒临破碎的心上。
她从亭子里哒哒哒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抓着那半个苹果,小脸上满是兴奋。
“晚晚还会一个!叫‘小乌龟伸脖子晒太阳’!”
她说着,还惟妙惟肖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慢慢地伸出来,仰起小脸,眯着眼睛,做出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宁威:“……”
李景策的眼睛,却骤然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点亮了两盏探照灯!
“妙啊!妙极了!”太子殿下抚掌大赞,声音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
“太傅大人,乡君此言,当真是蕴含天地至理!”
“这‘灵龟探首,吸纳晨曦’之式,看似简单,实则暗合龟息吐纳之法,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之奇效!”
“孤以为,此式当为我这套皇家养生秘笈的开篇第一式!”
宁威看着眼前这个己经彻底陷入自我脑补,无法自拔的太子,再看看那个还在努力伸着脖子,假装自己是只小乌龟的孙女。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迅速崩塌。
【哈哈哈!灵龟探首!太子哥哥您这起名天赋,不去某点开马甲写玄幻可惜了!】
【我赌五毛,下一招肯定是“小狗撒尿占地盘”!】
宁晚晚在心里疯狂输出,脸上却是一派天真烂漫。
“太傅大人,还请您亲自为孤演练一番这‘灵龟探首’之精髓!”李景策一脸的“我己迫不及待想要学习新知识”的渴望。
宁威的老脸,瞬间就绿了。
他,堂堂宁国公,太子太傅,当朝一品大员,要当着东宫所有下人的面,学乌龟伸脖子?
这他妈……传出去,他宁威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可看着太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宁威知道,自己今天,怕是真的要晚节不保了。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豁出去了!
不就是学乌龟吗?为了家族,为了活命,别说学乌龟,就是学王八,他也认了!
于是,在东宫御花园那和煦的阳光下,出现了堪称大周朝开国以来,最为诡异的一幕。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宽松练功服的老太傅,正努力地,笨拙地,伸长了脖子,又缩回来,再伸长,再缩回来……
旁边,一位身着箭袖劲装,英气逼人的太子殿下,正一丝不苟地模仿着,神情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气沉丹田,意守玄关,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
不远处的小亭子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正“咔嚓咔嚓”地啃着苹果,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得津津有味。
更远处,几名奉旨前来记录“太傅仙姿”的宫廷画师,手里的画笔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画师甲(内心OS):完了,我这辈子画过龙,画过凤,画过麒麟,就没画过……伸脖子的老太傅。这“仙姿”,要从何下笔啊?
画师乙(内心OS):救命!太子殿下那是什么表情?那是顿悟了吗?他从太傅大人这鬼畜的动作里,顿悟了什么?宇宙的奥秘吗?
画师丙(内心OS):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太医开点明目清心的药。不然,我怕我今晚会做噩梦,梦见一只巨大的老乌龟,在对我微笑……
这场充满了荒诞、沙雕、以及浓浓的“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气息的“皇家养生秘笈研讨会”,一首持续到了日上三竿。
宁威感觉自己的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而李景策,却依旧精神矍铄,甚至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太傅大人,”他一脸真诚地看着宁威,“孤以为,这套功法,尚有许多可以挖掘的精妙之处。”
“譬如,乡君方才所言的‘小猫钓鱼’,孤便觉得,其中定然蕴含着‘动静结合,以待天时’的禅意。”
宁威:“……”
求求了,殿下,您可别再“觉得”了。
老夫这颗脆弱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您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
就在宁威准备以“老臣体力不支,需要回府静养”为由,强行结束这场酷刑时。
宁晚晚那清脆悦耳的童音,再次如同魔音灌耳般,响了起来。
“爷爷,爷爷!晚晚还会一个,是跟府里的小花猫学的,叫‘猫猫揣手手,今天不抓老鼠鼠’!”
她说着,还真的学着小猫的样子,把两只小手手缩在胸前,蹲在地上,仰起小脸,冲着李景策“喵呜”了一声。
李景策的眼睛,瞬间,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