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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勺抵着的枪管，像块从停尸房偷来的冰砖，寒气顺着发丝渗进颅骨缝。那股金属腥气混着劫匪袖口的机油味，像条毒蛇绕住鼻腔。
"钱！妈的！全拿出来！不然轰烂你的头！"酒气裹着劣质烟草的焦苦喷在耳后，黏腻的唾沫星子溅上皮肤时，我正盯着收银台玻璃上自己变形的倒影——马尾歪成拖把，便利店员工牌斜挂在胸口，"林晚"两个字被汗渍洇得发皱。
他汗津津的手戳进我牛仔裤后兜，指尖刮过布料时带出静电噼啪声。几张皱巴巴的十块钱被扯走，在他掌心揉成油乎乎的纸团。"妈的！就这么点？"枪管狠狠往前一顶，我撞在收银台金属边缘，听见肋骨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像老家具榫卯错位的动静。
左手突然攥住我马尾辫，力道大得像要把头皮揭下来。颈椎被迫向后弯折的瞬间，视线撞上监控摄像头——那个蒙着灰的黑疙瘩亮着红灯，像只白内障的眼球。"看个屁！那玩意儿早他妈坏了！"劫匪黄垢牙咬得咯吱响，匕首突然贴上喉结，冰凉的刃口压出月牙形凹痕。
呼吸在锁骨处打了个死结。刀尖贴着颈动脉跳动的位置滑动，每毫米位移都掀起鸡皮疙瘩。收银台抽屉里的硬币在灯光下泛着铜锈味，保险柜嵌在墙角，密码键盘蒙着层薯片碎屑——那是我今晚要交的电费，是母亲下周的降压药。
冷汗顺着眉骨滚进眼窝，腌得眼球生疼。余光扫到柜台下那块松动的挡板，硬壳笔记本就藏在后面，封皮用透明胶带缠了七道，像具木乃伊。某页密码文字下，"陈主任打印机"六个字被铅笔描了又描，纸背都透出凹痕。这玩意儿要是被搜出来...
"密码！别他妈耍花样！"匕首尖突然压进皮肤，刺痛像根细针戳破气球，温热液体顺着锁骨流进衣领。后颈的枪管往前松了松，金属棱角硌着枕骨，我闻到枪膛里残留的火药味，像过年放完鞭炮后弥漫的硝烟。
便利店冷柜嗡嗡响着，酸奶保质期标签在玻璃上晃成模糊的绿影。大脑突然清醒得可怕，开始计算他握枪的手势——右手食指扣在扳机护圈外，手腕因为醉酒微微发颤；持刀的左手虎口有旧伤疤，握匕首的姿势像捏着把电工刀。
"快——点——！"他唾沫星子溅在我耳垂上，匕首刃口划破皮肤的瞬间，我突然想起物理课算过的抛物线——枪口紧贴后脑时，子弹轨迹会擦着头皮飞过。如果我向右侧扑倒，子弹应该会嵌进...
膝盖猛地撞向收银台抽屉，身体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斜切出去。"砰！"枪响震得货架上的罐头叮当作响，灼热气流擦着左太阳穴飞过，几根头发被燎得蜷成黑炭，飘落在收款机键盘上。
劫匪被后坐力震得晃了下，我趁机滚进堆满纸箱的通道。膝盖磕在啤酒箱棱角上，疼得眼前发黑，却看见通道尽头库房门上的锈锁——那把锁要转三圈半才能打开。
"妈的！臭！"他踢翻纸箱的声音像打雷，皮鞋底碾过薯片袋的咔嚓声越来越近。我缩在纸箱缝里，颈侧伤口的血滴在水泥地上，晕开硬币大的红点。枪管突然从纸箱缝隙伸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离我鼻尖只有十厘米。
就在这时，便利店玻璃门被强光穿透。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远光灯像两把银锥扎进店内，正好照在劫匪背上。他下意识抬手挡光，骂骂咧咧的当口，我用尽全力撞向他持枪的手肘。
"呃！"他闷哼一声，枪托砸在货架上，红牛罐稀里哗啦掉下来。我趁机钻出通道，凉鞋在洒了可乐的地板上打滑，却听见身后又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库房门锁上，迸出的火星溅在我脚踝上。
夜风裹着垃圾站的酸腐味灌进喉咙，我冲进旁边小巷，后背贴着湿漉漉的墙壁滑坐下去。颈侧的血糊住了衣领，跑丢的那只鞋硌得脚底生疼。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却在巷口戛然而止。
黑暗中，我摸到裤兜深处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掌心的月牙形伤口——那是上周整理货架时被美工刀划的。突然想起便利店柜台下的笔记本，想起劫匪弯腰捡钱时，后裤兜露出的半截蓝色刀柄。
巷子尽头闪过一道白光，像相机闪光灯。我猛地抬头，只看见墙头上半截晃动的黑影，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和陈雪薇同款的香水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