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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冉和沈青暮一左一右坐在林曦熙两边，偏偏还要隔着她挤眉弄眼。
‘怎么说，管不管？’周旭冉朝沈青暮的方向努了努嘴。
‘别让她知道？’沈青暮努力地眨着眼，眼皮都快抽筋了。
‘瞒得住？’
‘不知道。’
“你们俩，”林曦熙身体微微后仰，恰好隔断了两人无声的“交流”，“脸抽筋了？”
“……没有。”两人同时答道，语气有些僵硬。
“在教室门口就听见了，沈青绮的事情。”林曦熙忽然开口，语气平淡。
沈青暮看向她：“你要帮帮她吗？”
林曦熙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帮什么？”
“旭冉说你讨厌霸凌，”沈青暮解释，“就像……你之前帮我那样。”
“谁被霸凌了？”林曦熙反问，目光扫过两人。
“沈青绮啊。”周旭冉被林曦熙这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之前对丁玉箫，还有沈青暮的事，不都很……”
“他们只是在谈论沈青绮做过的事情。”林曦熙打断他，声音没什么起伏，“都是她实打实做过的事，还不许人说了？”
“没造谣，没添油加醋，这算什么霸凌？”
“但她这样……看着是有点可怜。”沈青暮犹豫着开口。他倒不是真同情沈青绮，更多是想探探林曦熙的口风。
“咎由自取？”林曦熙看向沈青暮，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吧？看不出来，你还挺‘好心’。”
她故意拖长了“好心”两个字，让周旭冉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能怎么帮？”林曦熙摊了摊手。
“难道要我跑到她以前那些朋友面前，捏着嗓子说‘哎呀，其实沈青绮是个好孩子，你们还是继续和她玩吧~’？”
她模仿的语调滑稽又夸张。
“我可没那本事，能逼着别人跟她交朋友。”林曦熙说着，顺手拿起沈青暮面前摊开的琴谱，卷成筒状，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有资格原谅她的，也只有你。”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青暮脸上，声音没什么波澜：“毕竟，你差一点就成了现在的她，甚至……可能更惨。”
沈青暮心里清楚得很。
清楚从楼梯上摔下去真的很痛，胃病又有多难受。
如今沈青绮不过是被人议论几句，说的还都是实情。如林曦熙所言，不就是咎由自取？
只是被人说说闲话，甚至只是实话实说，是沈青绮咎由自取。
而在教室另一角，当林曦熙走进来时，沈青绮黯淡的眼睛里曾短暂地亮起一丝微光。
林曦熙看起来很好相处。那天在宴会上就是如此，她似乎很好说话，甚至还帮自己在爸爸面前解过围。
可是……她竟然径首走向了沈青暮，还坐在了他身边？
为什么？
凭什么？
那本该是她的家，是她完整无缺的家！是沈青暮突然闯进来，硬生生抢走了她的爸爸。
现在，连班上同学的指指点点，也都是他害的！
都是他的错！
妈妈明明说过，她和爸爸才是真爱，是那个女人横插一脚，才害得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个女人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沈青绮知道，也如此相信着。
然而，当那些嘲笑、讽刺、私生女的指责劈头盖脸砸来时，她却像被堵住了喉咙。
反驳的话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不敢反驳，更不知该如何反驳。
明明妈妈说的是对的啊！只要复述就好了，可她为什么说不出口？
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桌面上，不是出于悔恨，只是满心的委屈。
教室里原本细碎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最终，不知是谁低声咕哝了一句“她还有脸哭”，彻底掐断了最后一点声响。
偌大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沈青绮的抽噎声。
“啧，”周旭冉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尽管他压低了嗓子，“这样还怎么开始？等会儿老师推门进来，搞得像我们集体霸凌她似的。”
沈青暮站了起来。
在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他走到沈青绮的课桌旁，随手将一包手帕纸丢在她面前。
没等她抬头，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沈青暮便抢先一步，语气平淡地提醒：“老师快来了。单簧管。”
说完，他转身径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仿佛某种无形的禁锢被打破，教室里重新响起了交谈声。只是话题的中心，终于从沈青绮身上移开，转回到了即将开始的年级大合唱。
“别误会，”沈青暮坐下后，目视前方，低声对旁边的周旭冉和林曦熙解释道：
“我不是可怜她。只是这样影响排练进度。而且——”他瞥了眼教室门口的方向，“老师应该快到了。”
“是是是，我们的撑伞人。”周旭冉一下子乐了，他对沈青绮那点事压根不上心，只要朋友觉得这样做没问题，他就无所谓。
“什么撑伞人？”沈青暮侧过头，疑惑地看向周旭冉和林曦熙。
“喏，”林曦熙朝沈青暮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你这种好人。”
这个解释不知怎的戳中了周旭冉的笑点，他“噗嗤”一声，肩膀都抖了起来，眼看就要笑开。
“安静一下！”一个洪亮的声音及时响起，盖过了周旭冉即将爆发的大笑。
讲台上站着一位气质干练的女性，“我是这次年级大合唱的负责老师，姓杨，以前在剧团工作……”
杨老师的到来，成功按下了周旭冉那阵莫名的笑声开关。
台下的同学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站起来，简短地自我介绍擅长的乐器或声部。
“一班周旭冉，钢琴。”
“一班，林曦熙，小提琴。”
“我是一班，沈青暮，大提琴。”
沈青暮坐下后，目光看似专注地投向讲台，认真听着后续同学的介绍。然而，他的思绪却悄然飘远了。
他不原谅沈青绮，没有原谅，不会原谅。
只是，她这样会影响排练的效果。
递那包纸巾，只是因为她那副样子杵在那儿，实在影响排练的氛围和效率。
况且，沈父绝不会给她转学。
以她在班上的处境，人缘尽失，可以预见，她未来在德赛的几年，注定要在一片鄙夷和孤立中熬过去。
这可是周旭冉和林曦熙起头的活动，他何必急于在这一时一刻让她难堪？
钝刀子割肉，日子还长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