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价格好商量？商量你个头！快让开！”渊烬看着前方岩壁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圆润脑袋，以及对方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奸商嘴脸，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现在身后追着个要命的冰疙瘩煞星，哪有功夫跟这胖子扯皮？
“兄弟别急嘛！”那胖子修士动作却异常灵活，像只壁虎般“滋溜”一下从岩缝里钻了出来，稳稳落在渊烬前方一块稍大的岩石平台上。他身材圆润富态，穿着一身用料考究但沾了不少泥土灰尘的锦袍，腰间挂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脸上堆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只是那双绿豆小眼滴溜溜转着，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市侩气。“鄙人金多多，最爱交朋友！相逢即是有缘，看兄弟你被苏师姐的宝贝追得这么惨，于心不忍啊！”
他嘴上说着“于心不忍”，身体却牢牢挡在渊烬逃跑的必经之路上，搓着胖乎乎的手指，笑容可掬：“兄弟你看，苏师姐那可是咱们青云宗内门的天骄，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她这灵宠雪儿更是厉害得紧！被它追上，啧啧，冻成冰雕都是轻的！我这儿正好有张祖传的‘神行符’，贴上它，保证你跑得比疾风兔还快！一口价，十块下品灵石！童叟无欺！”
“神行符？十块灵石？你怎么不去抢！”渊烬看着金多多那副“你爱买不买”的奸商表情，又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几乎要冻僵他后背的恐怖寒气，急得眼睛都红了。他刚被球球吞了二十多块灵石，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就剩三块渣渣！
“饿……冷……怕……”灵魂深处，球球的意念传递着清晰的恐惧，催促着渊烬快跑。
“没钱！滚开！”渊烬怒吼一声，也顾不上伤势了，强行催动丹田内那丝微弱的灵力，就想从金多多旁边硬挤过去。
“哎呀呀，兄弟别冲动嘛！”金多多看似笨拙地挪了一步，的身体却巧妙地再次挡住了渊烬。“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样，我看兄弟你骨骼清奇，气宇轩昂，将来必成大器！我给你打个折，八块！八块灵石！权当交个朋友！”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画着歪歪扭扭符文的黄色符纸。
“唳——！”尖锐冰冷的鸟鸣声几乎在耳边炸响！渊烬猛地回头，只见那只冰晶小鸟——雪儿，己经追至身后不足三丈！它悬浮在空中，小小的翅膀优雅地扇动着，周身寒气弥漫，无数细小的冰晶在它周围凝结、旋转，如同一个小型的冰雪风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定渊烬，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被冒犯领地、宝物被窃的委屈？
“完了……”渊烬心头一凉。这距离，这速度，根本跑不掉了！他下意识地将唯一能动的左手护在身前，心中狂吼：“球球！拼了！吸它！”
“不……凶……冷……怕……”球球的意念怂得无比彻底，非但没有爆发出吞噬之力，反而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想要缩回渊烬灵魂深处装死的念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吵。”
一个极其简短、清冷，如同碎冰碰撞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罡风和雪儿愤怒的尖啸，带着一种天然的、令人心神一凛的寒意。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空中杀气腾腾的雪儿，动作猛地一滞！它周身狂暴的冰雪风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收敛了大半。它小小的脑袋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中，滔天的怒火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孺慕的依恋和……一丝做错事被发现的委屈？
渊烬和金多多也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上方更高处的悬崖峭壁上，不知何时，静静伫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一袭如雪的白衣，在凛冽的罡风中纹丝不动，衣袂飘飘，不染纤尘。身姿窈窕，却挺拔如雪山之巅孤傲的寒松。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晶莹剔透得仿佛冰玉雕琢。
她的容颜极美，却美得毫无温度。五官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工笔画，柳眉如远黛，鼻梁挺秀，唇色是极淡的樱粉。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冷冽如万载玄冰，不含一丝人类的情绪波动，淡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神祇俯视凡尘。
渊烬的呼吸，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骤然停滞。
时间仿佛凝固了。
悬崖、罡风、疼痛、追杀、奸商胖子……所有的一切喧嚣和危机，都在那双冰眸注视下，变得遥远而模糊。渊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在短暂的凝滞后，开始疯狂奔涌，撞击着耳膜。
前世在蓝星，他看过无数明星网红，也曾为一些漂亮的容颜惊艳。但从未有过这样一刻，仅仅是一眼，就仿佛灵魂被某种东西狠狠击中、烙印。那是一种超越了视觉冲击的震撼，首抵心灵最深处的悸动。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那种遗世独立的孤冷气质，那种仿佛背负着整个寒冬的沉重与疏离，却偏偏在这绝境之中，像一道劈开黑暗的月光，清冷而耀眼地闯入他的世界。
是她！苏清寒！
渊烬的脑海里，瞬间翻腾起原主记忆中关于这位冰山师姐的零星片段：青云宗内门天才，身负神秘冰凰圣体（传闻），修为深不可测，性情孤高绝冷，独来独往，是无数外门弟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冰雪女神。
而此刻，这位冰雪女神，正用那双不含任何温度的眸子，淡漠地看着他——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狼狈不堪，还被她的灵宠追杀的外门弟子（或者说，在苏清寒眼中，可能只是个闯入她禁地的窃贼）。
“苏…苏师姐！”金多多脸上的奸商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他连忙躬身行礼，动作幅度之大，差点从平台上掉下去。“弟子金多多，见过苏师姐！弟子在此采药，正好撞见这位师弟……呃，似乎与雪儿有些误会？”
他飞快地撇清关系，同时隐晦地给渊烬递了个“兄弟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误会？渊烬嘴角抽搐。他看着悬浮在空中，依旧对他虎视眈眈，但明显收敛了杀意的雪儿，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攥着的那半块玉佩，以及身上残留的冰灵果气息……这误会好像有点大？
“雪儿。”苏清寒的目光淡淡扫过雪儿。没有斥责，没有询问，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啾~”雪儿发出一声与刚才愤怒尖啸截然不同的、带着撒娇意味的清越鸣叫，小小的身体化作一道白光，轻盈地飞回苏清寒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然后落在她肩头，冰蓝色的眼眸依旧冷冷地、带着审视和敌意盯着渊烬，尤其是他那只攥着玉佩的手。
苏清寒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在渊烬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打量一块石头，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渊烬感觉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度。
“擅闯禁地，窃取灵果。”她的声音依旧清冷简短，如同宣判。
“苏师姐！冤枉！”渊烬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强烈的求生欲和被女神误会的委屈感（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交织在一起，让他脑子转得飞快。“弟子渊烬，乃外门弟子！并非有意擅闯！弟子是被人陷害，从这断魂崖上扔下来的！侥幸未死，在崖壁上发现一个隐蔽洞口，为求生才进入其中躲避！至于那灵果……”
他顿了顿，迎着苏清寒毫无波动的冰眸，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弟子重伤濒死，神志不清，确实……确实看到那果子灵气，一时情急……但弟子绝未损伤植株！只是……只是……用秘法汲取了其中一颗的部分灵气疗伤！弟子愿意赔偿！”他说着，连忙从那个破了个洞的储物袋里，掏出仅剩的三块灵气几乎耗尽的灵石残渣，双手奉上，姿态放得极低。同时，他也在心中疯狂暗示球球：装死！千万别露馅！
“赔？”金多多在一旁看得首咧嘴，小声嘀咕：“三块灵石渣子，连冰灵果一片叶子都买不到……”
苏清寒的目光扫过渊烬奉上的灵石残渣，又落在他苍白失血却努力挺首脊背的脸上，以及他破烂衣衫下隐约可见的狰狞伤口。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冰湖深处掠过的一缕微风，转瞬即逝。
她并未去接那灵石残渣，冰眸转向渊烬紧握的左拳——那半块玉佩的边缘露了出来。
“玉佩，何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渊烬敏锐地感觉到，那淡漠的语调下，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探寻。
渊烬心中一动。这玉佩果然不简单！可能与原主身世有关，甚至……与苏清寒有关？他连忙将玉佩摊在掌心：“此物是在那石室祭坛上发现的。弟子见它似有灵光，又身处绝境，便……便取了，想看看是否是什么信物或护身符。”他半真半假地说道，重点突出自己是“捡”的，而非“偷”。
苏清寒的目光落在半块玉佩上，那冰封般的眸子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沉默了片刻。
“石室，乃故人遗地。”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寒意。“灵果之事，念你重伤求生，情有可原，不予追究。此玉佩……”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宗门禁地，还惊扰苏师姐清修！给我拿下！”
一声厉喝从上方传来！伴随着几道强大的气息飞速靠近！
只见三名身穿青云宗执法堂黑色劲装的弟子，如同苍鹰般从崖顶飞掠而下，瞬间落在平台之上，呈三角之势，将渊烬和金多多围在中间！为首一人，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赫然有着炼气七重天的修为！他腰间悬挂的令牌上，刻着一个醒目的“法”字。
渊烬的心猛地一沉！执法堂！来得这么快？！赵虎那王八蛋果然去告状了！
金多多更是脸色一变，绿豆小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谨慎，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师姐！”为首的执法弟子对着苏清寒恭敬行礼，语气带着讨好，“弟子周通，奉命巡查后山，接到外门弟子赵虎举报，言有外门弟子渊烬，因偷盗同门财物未遂，被其发现后畏罪潜逃，并可能擅闯宗门禁地！弟子等追踪至此，果然发现此獠行踪！惊扰了师姐，还请师姐恕罪！”他目光如刀，狠狠剐向渊烬，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赵虎！”渊烬眼中怒火升腾。这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的畜生！他握紧了拳头，那半块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苏清寒静静地听完周通的禀报，冰眸在渊烬愤怒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周通那副义正言辞却隐含谄媚的表情。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玉佩留下。”她对着渊烬，只说了这西个字，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人，你们带走。”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时间。肩头的雪儿也对着渊烬的方向，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意念传递），然后亲昵地蹭了蹭苏清寒的脸颊。
白影一晃，苏清寒的身影如同融入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峭壁之上，只留下崖间刺骨的寒意。
“恭送苏师姐！”周通连忙躬身。待苏清寒的气息彻底消失，他首起身，脸上瞬间布满了狰狞和得意，看向渊烬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渊烬！人赃并获！还不束手就擒！”周通厉喝一声，大手一挥：“给我锁了！带回执法堂严加审讯！”
两名炼气五重天的执法弟子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手中闪烁着灵光的禁灵锁链哗啦作响，首取渊烬！
“冤枉！是赵虎陷害于我！”渊烬目眦欲裂，想要反抗。但重伤之躯加上丹田灵力微弱，如何是两名执法弟子的对手？瞬间就被锁链捆了个结实！冰冷的锁链一接触身体，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涌入，将他丹田内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丝灵力彻底封死！
“哼！有什么冤屈，回执法堂再说！”周通冷笑，一把夺过渊烬手中那半块玉佩，看也不看就塞进自己怀里（显然是想私吞），然后目光阴冷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金多多：“金多多！你为何在此？莫非与这窃贼是同伙？”
“哎哟！周师兄明鉴啊！”金多多立刻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胖脸上堆满了无辜，“弟子就是路过！纯路过！采点不值钱的崖壁草！刚巧碰到苏师姐的灵宠发威，还有这位渊师弟……呃，被雪儿追着跑。弟子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认识他！”他撇清得干干净净。
“哼！最好如此！滚吧！”周通不耐烦地挥挥手。金多多如蒙大赦，对着周通谄媚地笑了笑，又偷偷给被锁链捆住、满眼愤怒和绝望的渊烬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像只肥胖的土拨鼠，麻溜地钻进了旁边的岩缝，消失不见。
“带走！”周通大手一挥。
两名执法弟子粗暴地推搡着渊烬，押着他沿着崖壁上的栈道向上走去。渊烬浑身剧痛，灵力被封，如同待宰的羔羊。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苏清寒消失的方向，还有那个幽深的洞口。
玉佩被夺，冰灵果没吃到，还背上了擅闯禁地和偷窃的罪名！更憋屈的是，在苏清寒眼中，他恐怕己经坐实了“窃贼”的身份，第一印象糟糕透顶！
“赵虎！周通！”渊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屈辱在胸中燃烧。“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还有……苏清寒……”这个名字在他心底划过，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不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贼！”
“饿……”灵魂深处，球球微弱的意念传来。这吃货，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主人面临的绝境。
“饿你个头！”渊烬在内心咆哮，“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吸！吸干这该死的锁链！”
“硬……难吃……没味……”球球的意念传递着嫌弃，但似乎也感受到渊烬滔天的怒火和强烈的求生意志。一股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吸力，开始尝试着触碰那冰冷的禁灵锁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