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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拆封的温柔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苏念办公桌上投下整齐的，那本墨绿色硬壳笔记本在抽屉深处沉睡多年，此刻却像被唤醒的精灵，静静躺在牛皮纸袋里。扉页泛黄的纸面上，她大二时潦草写下的 “好想读初版《雪国》” 字样，墨迹早己晕染，却被顾逸辰用红笔仔细圈起，旁边添了行小字：“我的小姑娘的愿望，必须实现。”
指尖抚过烫金书名，苏念的眼眶突然发烫。她想起那个夏夜，两人窝在学校图书馆角落，空调冷气裹着油墨香，她随口抱怨市面上的译本总缺了点韵味。那时顾逸辰正给她剥荔枝，晶莹的果肉沾着他指尖的温度，他头也不抬地说：“等我赚大钱，把全天下的好书都买给你。”
电梯间镜面映出苏念泛红的眼眶，她慌忙将书塞进包里。落地窗外，顾逸辰的迈巴赫照例停在老位置，引擎盖落满隔夜的银杏叶，却始终不见车主的身影。首到午休时，助理抱着快递盒走进来：“苏总，匿名包裹，像是手工点心。”
磨砂礼盒里躺着六枚桃花酥，粉白花瓣状的酥皮层层叠叠，中间嵌着整颗去核的水果肉。附赠的卡片上，钢笔字迹力透纸背：“糖分减了三成，配普洱最好。” 苏念捏着卡片的手微微发颤，茶水间微波炉的嗡鸣突然与记忆重叠 —— 三年前的情人节，她发朋友圈吐槽市售甜点太甜，当晚顾逸辰就带着自制的低糖蛋糕出现在她家楼下，说：“我的味觉就是你的专属甜度计。”
暮色渐浓时，写字楼外的广告屏突然亮起暖光。正在收拾文件的苏念被同事的惊呼声引到窗边，二十七层高空的巨幕上，自己穿着学士服的青涩模样正在旋转。画面里，顾逸辰笑着从背后变出捧满天星，花瓣簌簌落在她发间，而他看向镜头的眼神，比星辰还要璀璨。
“这也太浪漫了吧！”“苏总，这是你男朋友？” 同事们的议论声像蜂群般涌来，苏念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广告屏切换的间隙，她看见楼下路灯下，顾逸辰正仰头张望。深秋的风卷起他的驼色围巾，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紧盯着广告屏的侧脸，专注得像在守护易碎的珍宝。
深夜十一点，办公室只剩苏念电脑屏幕的幽蓝。她揉着发酸的肩膀起身倒水，却在茶水间撞见倚着冰箱打盹的顾逸辰。他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隐约的旧伤。保温桶在操作台上冒着热气，手机屏幕亮着备忘录：“红枣莲子粥，熬制两小时，抵达前五分钟加百合。”
微波炉的叮响惊得顾逸辰猛然抬头，看见苏念的瞬间，他慌忙整理领带，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你... 还没下班？”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苏念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浓重的青影，以及袖口沾着的面粉 —— 和今早桃花酥包装盒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为什么要这么累？” 话出口时，苏念自己都吓了一跳。顾逸辰握着保温杯的手顿住，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怕来不及。” 他垂眸搅动粥里的枸杞，“怕你想起的都是我让你伤心的事，怕...” 喉结滚动，“怕你不给我把温柔都补回来的机会。”
苏念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月牙状的血痕在皮肉里渗出细密血珠。七年前的记忆像被人撕开尘封的伤口，潮湿的雨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 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她蜷缩在废弃仓库角落，滚烫的体温几乎要将意识烧焦。顾逸辰浑身湿透地撞开铁门时，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坠落，却将她裹进带着体温的外套，背着她在泥泞里狂奔。后来她才知道，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里，他为了铲除威胁组织的暗桩，三天三夜仅合眼西小时，却仍固执地守在她的病床前，任由肺炎病菌侵蚀自己的肺叶。
“以后... 别自己熬粥了。” 苏念接过保温杯，滚烫的温度透过陶瓷杯壁渗进指尖，“公司楼下那家粥铺就不错。” 她转身时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顾逸辰的手掌悬在她肘边，像不敢触碰的蝶：“明天早餐，我去买？”
秋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河，苏念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凌晨两点，微信突然弹出新消息，顾逸辰的头像 —— 依旧是他们在樱花树下的合照 —— 发来条语音。颤抖着点开，男人沙哑的嗓音裹着电流：“刚发现，你以前总说海棠无香，其实是因为...” 停顿良久，“因为你的味道，把花香都比下去了。”
秋雨在玻璃上蜿蜒成银色的溪流，苏念的指尖无意识着鼠标边缘。电脑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像倒计时的沙漏，凌晨两点零七分，微信对话框突然弹出红色气泡。顾逸辰的头像 —— 那张被樱花雨浸染的合照依旧带着春日温度 —— 亮起时，她握咖啡杯的手晃出涟漪。
点击语音的瞬间，电流声裹挟着沙哑的男声漫进寂静："刚发现，你以前总说海棠无香..." 漫长的停顿里，似乎能听见对方吞咽口水的声音，"其实是因为..."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字句终于落进耳膜，"因为你的发梢沾着晨露时，连整个春天的花香都成了陪衬。"
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温柔的光斑，苏念蜷缩在办公椅里，任由泪水滴落在膝头。抽屉深处，三十七张牛皮便签与崭新的《雪国》并排躺着，而手机相册里，被她隐藏多年的情侣照，此刻正一张张自动播放：初雪时他给她戴围巾的手、生日宴上插着二十根蜡烛的蛋糕、还有他在海边写下 “永远” 时，被浪花打湿的背影。
晨雾尚未散尽时，苏念的指尖刚触到公司旋转门的金属把手，一抹胭脂色便撞进眼帘。水晶花瓶斜倚着晨阳，九朵西府海棠半敛半绽，每片薄如蝉翼的花瓣都托着圆润的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星芒，恍若谁遗落的泪滴还带着余温。卡片边缘晕开的水痕蜿蜒如蜿蜒的心事，钢笔字迹被洇得发虚，却仍倔强地凝着墨香："这次换我等你发现 —— 我的温柔，从来都只为你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