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老福拍在柜台上的羊皮卷轴迸开蜡封碎屑，陈年墨臭混着羊膻味扑了苏云裳一脸。她攥着袖中狼头帕子，指尖触到绣线凸起的纹路，像攥着块烧红的烙铁。柜台上的浮灰被震得腾起，在斜射的日光里打转，像无数只微型鬼手。
"祥瑞号的账册，你究竟看了多久？"老福的声音像冰锥凿着石板，浑浊眼珠死死钉住她。苏云裳盯着他腰间的铜钥匙串，其中一枚粗大钥匙反光时，账册上她画的狼头符号边缘突然扭曲——那形状与她前世冻僵指尖抠出的骰子残片分毫不差。
老福突然抽出乌木短刀，拇指按下刀柄凹槽。"咔哒"声里三道寒光射进账册封面，细如牛毛的毒针在木头上震颤，针尾泛着幽蓝。"老爷从北狄赶回，头一件事就问我，"他前倾时烟草混着腥膻的气息呛得她窒息，"北狄狼崽子最忌讳的是什么？"
苏云裳的视线锁在毒针旁的胭脂印上，那红点正诡异地洇开，像极了前世剜眼时爆开的血花。眼角余光里，石榴叶虫洞的阴影对准羊皮卷蜡封的狼头烙印——那残缺一角与雪地残骰严丝合缝。
"您是北狄安插在祥瑞号的细作？"她指尖点向洇开的胭脂，"王东儿只是幌子，背后东家是北狄王庭的——"
"住口！"老福暴喝时眼珠爬满血丝，抓起铜钥匙捅进账册暗孔。齿轮咬合的轰鸣从账册深处响起，暗格里弹出的人皮纸边角，露着半截紫缎狼头带——那是北狄王族的徽记。而老福颈后那片指甲盖大的红斑，形状竟与账册水渍符号一模一样。
"祥瑞号月入千金，东家却是十三岁稚童，"苏云裳笑起来，指尖戳上老福颈后红斑，"您绕这么大圈子，就是要把人血银子洗白送进北狄钱庄？"
铜钥匙从老福颤抖的指间滑落，他手背青筋暴起呈紫黑色——正是账册记载中特制毒药发作的征兆。老福抓起朱砂笔在空白页狂写"转会令失效"，笔尖滴落的血珠在纸上晕成红梅。苏云裳按住他痉挛的手："王东儿在哪？是生是死？"
指尖触到红斑的瞬间，那皮肤"嗤"地焦黑，老福发出非人的惨嚎。半颗象牙骰子从他衣领甩出，断裂处与苏云裳拾到的残片严丝合缝。老福撞开她冲向角门，苏云裳追入后院，见他在石榴树下扒拉枯叶，树根间的狼头符号正渗出新鲜血液。
"北狄人用狼头血契控制祥瑞号，"她逼近老福，"但你脖子上的骰子，每月领的蓝药水……你到底为谁卖命？"老福撕裂的衣袖下，半截银针从他颈后创口露出，针身泛着非金非铁的幽暗光泽。
苏云裳的指尖被铜钥匙划破，血珠滴在狼头符号中心。"滋"地一声，暗红血液沸腾着腾起幽蓝雾气，账房方向传来更剧烈的齿轮复位声。她突然想起账册第三十七页的狼头符号，形状竟与左眼那片永不磨灭的黑斑重合。
幽蓝雾气里，老福颈后的焦黑皮肤迅速融解，露出的银针"噗嗤"钉入石榴树干。树干上的狼头血契骤然亮起幽蓝光，在空中凝成咆哮的狼首虚影。"苏云裳，"一个非人的声音在她脑海炸响，"祥瑞号真正的东家……"
狼首张开巨口，一道蓝光首刺她左眼。剧痛中，苏云裳"看"到前世剜眼时的最后影像——一截绣着狼头的紫缎衣袖下，少年把玩着半颗骰子。
王东儿！那个十三岁的稚童东家，竟是剜去她左眼的北狄王子！后院的蓝雾扭曲成无数鬼影，将老福的尸体与钉在树上的银针一同吞没，只留下更深的谜团在晨雾中飘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