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的大手带着风,眼看就要揪住我的后领!藏着宝贝的枯枝堆近在咫尺,怀里陶碗滚烫得要烧穿破衣!
退?来不及了!
我猛地塌腰,抱紧怀里那捆充当掩护的普通枯枝,脚下一个踉跄,朝着枯枝堆狠狠摔去!
“哎哟!”我惨叫得撕心裂肺,身体不偏不倚砸进枯枝堆,震得那堆烂草簌簌乱抖,盖在最上面的几把烂草和枯枝飞散开一小片!那片被仔细掩盖的“宝贝”根须,瞬间暴露出一角!
“妈的!让你搬草,你砸老子的草堆!”陈管事更怒,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我脸上。他几步抢到跟前,枯枝堆被他踩得哗啦作响,弯腰就朝那处暴露的地方抓来,根本顾不上去细看地上的我。
机会!
就在陈管事的粗手即将碰到血藤根的刹那,我蜷缩的身子猛地一蹬!不是蹬他,而是狠蹬在身旁另一堆较高的草垛上!
轰隆隆……被我借力蹬踏,那堆本就不太稳当的杂草枯枝山,如同受了惊的野牛,猛地朝陈管事压顶砸落!稀里哗啦的枯枝烂叶劈头盖脸,瞬间将半个身子探过去的陈管事埋在了下面!
“狗东西!敢阴老子!”草堆里传来陈管事惊怒交加的咆哮和拼命扑腾的声音。
混乱!西周的杂役都停了手,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陈管事带来巡视的几个杂役更是愣在原地。
就是现在!跑!
我像一条贴着地的泥鳅,手肘并用,闪电般从草堆边缘滚过,怀里死死抱着的草捆根本没松!在身体掠过那处藏着血藤根的枯枝堆时,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出洞,探入缝隙,五指如钩狠狠捞起那捆真正的“宝贝”,用尽力气紧夹在腋下!所有动作在倒地、蹬踏、滚翻间一气呵成,狼狈不堪却快得惊人。
泥土灌进嘴里也顾不上吐,我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破木门!身后是陈管事挣脱压迫、气急败坏的怒吼和呵斥杂役抓我的叫声。
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回那个破茅屋!
杂役区的泥泞小路在眼前晃动,丹田那股混乱气团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在疯狂冲撞,骨头缝里的“咔嚓”声密集得像是要散架。喉头腥甜上涌,又狠狠咽下。背后的叫骂声被风声扯远又拉近。
砰!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我扑进屋里,反手死死抵住门板,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混着泥水糊了满脸。
“…墨娃子?”老刘头微弱的声音带着惊疑。
顾不得答话,我冲到角落,一把扯掉破陶碗上的遮挡。碗里那混合着我自身混乱药气的水,依旧温着,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安分的躁动。
“去关门!窗子堵上!快!”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
老刘头挣扎着想起身。
“我来!”我低吼,冲过去将屋里唯一一张破桌费力顶到门后,又把破烂草席塞住漏风的窗缝。
屋里瞬间暗了许多,也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火光!
快速扒拉出角落里一个积灰的破陶炉,塞进几块干燥的碎柴,哆嗦着用火石点燃。跳跃的火苗舔舐炉壁,将两张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徐茂那双阴鸷贪婪的眼睛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抓起那些千辛万苦弄来的“血藤根”,手指用力一捋,干枯带土的根须纷纷脱落,露出里面同样有些干瘪、但还算结实的粗根。根本顾不上挑拣杂质土腥,几把将血藤根掰扯成指头长短的小段,首接扔进刚从老刘头那拿来的、唯一一个还算完整的粗陶罐里!
再把那碗混合着我自身混乱药性的“混元水”,一滴不留,全部倒了进去!
盖上陶罐盖,架在陶炉上!
“呼…”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胸腔里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娃子…你这是…”
“炼药!救你命的药!”我看着炉子里渐渐旺起来的火,火光映在我眼里,像要烧出个窟窿。“老刘叔,你看着点炉火,稳着点烧!别太大也别太小!我得缓口气。”不是真歇,是那该死的混乱力量在丹田造反,像无数把钝刀在里头翻搅切割!
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我强行内视。那团混乱的能量比任何时候都暴烈,赤金色的毁灭、翠绿色的生机、暗灰色的土煞…亿万道气息疯狂碰撞、吞噬。每一次冲撞,都让那骨头缝里的“咔嚓”声响更刺耳一分。
压住!必须压住!
我尝试将意念沉入丹田深处,不是去平息,而是去引导,去挤压!像锻打一块顽铁!
汗水再次浸透了破烂的杂役服,混杂着泥灰,在身上糊成一层泥壳。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片刻,也可能很久。一股极其怪异的气味开始钻入鼻孔。
先是浓郁到呛人的土腥,如同刚从湿地里挖出来的陈年老根。
接着,这股土腥气被一股淡淡的甜腻药香冲散,那药香又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血锈气。
最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像烧红的铁渣煅打时散发的焦糊金属味,混着草药焚烧的烟气,猛地升腾起来!
成了?味道变了!
就在这时——
啪嗒!噗滋!
陶罐内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紧接着,刺耳尖啸的“嗤嗤”声从罐盖缝隙里冲了出来!一股带着硫磺和焦铁味道的滚烫白气,猛地从盖缝喷涌,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空间!
“咳咳!!”我和老刘头被呛得连连后退。
怎么回事?丹气反噬?药力冲突?!
我强忍着肺部的灼烧感和刺鼻的气味,扑上去想掀开罐盖查看。
吱呀!
被破桌子顶着的门板,传来被人用力推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劣质木栓不堪重压的轻微断裂声! 徐茂那刻意拔高、清晰冰冷的嗓音带着穿透力挤了进来:
“药味冲天,异香刺鼻。墨七小友,看来是在炼制什么…不凡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