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宁又瞥了一眼坐在母亲身边只顾着吃点心的棉棉表姐。
这也是个傻的,都被人瞪了,还在那吃呢。
晏淮宁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得帮兄长关照好未来的嫂嫂。
这两日,晏淮宁和许尽欢一个有心关照,一个有意接近,己经熟络得很。
晏淮宁还带着她去逛院子。
许尽欢很少会去前院,晏淮宁这次便带她去看前院的莲花池,虽叫作池,但与湖也差不离了。
池中荷花己谢,看着光秃秃的,水面上结了层冰。
“再过几日,冰层结更厚些了,便能在上面冰嬉了。”
晏淮宁蹲在湖边,用边上捡的树枝戳了戳水面,看冰层有多深厚。
“真的吗,表弟会吗?”
晏淮元翘了翘唇,“我当然会了,还是兄长教我的。”
“那表弟到时候能不能教我。”她配合着逗小孩。
“可以。”
两人逛完一圈,各自尽兴回了院里。
第二日便是除夕了。
整个晏府,己经在李婉容的安排之下布置妥当。
廊下挂上了红灯笼,门上的对联也都张贴齐整,许尽欢一早便被柳嬷嬷叫了起来,沐浴梳洗,穿上了新衣。
新裁的披风用的还是傅安礼送来的那匹月白蓝金蝴蝶提花织锦缎,金丝勾勒的蝴蝶在阳光光下绚烂夺目。
让许尽欢想起了傅云烟的那枚蝴蝶玉佩。
她装扮齐整后去了李婉容的院中。
傅家前一日派人来接傅云烟,可傅云烟没同意,她自认己经不是傅家人,也不愿回那小得可怜的宅子。
所以,许尽欢到李婉容那的时候,便看到也换上新衣的傅云烟,她一身秋香浮光锦长裙比之前的布料贵重了许多。
傅云烟虽不满许尽欢压她一筹的美貌,但自恃身份贵重,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们俩跟在李婉容身后往宴厅的方向缓步前行,另一边的小径上恰好也迎面过来了人。
李婉容见到来人表情微僵,停下了脚步。
语气极淡得叫了声大嫂。
许尽欢闻言看去,妇人梳着高椎髻,斜插了一枝金步摇,身上是金缕牡丹的褂子,手腕上带了对翡翠如意纹的镯子,看上去雍容华贵。
可她却注意到,妇人眼中的红丝,还有脂粉也掩盖不住的纹路和青黑。她身上的华服也是空落落的,无一不体现出她此刻的华贵不过是强撑出来的。
这就是晏淮元的大伯母了。
大伯母身后还站着个气质怯弱的女子,对李婉容行的是奴婢礼。
晏大伯母冷眼扫过她们,在许尽欢身上停留了一瞬,语带讥讽,“这就是那个还在新丧的丫头,带她过来,你也不怕冲撞了父亲。”
“大嫂!我敬重大哥才会叫你一句大嫂,否则以你做的那些事,还有何颜面站在我面前!你既不想要我这份敬意,大可以回去你那倚竹阁里。”
李婉容神情冷凝,语含威胁。
晏大伯母怨恨得盯着她,“这就护上了,也难怪,这毕竟是你一早挑好的儿媳妇,咱们晏府何时要办上喜宴,还请主母早日告知,免得我们大房的碍你们眼。”
李婉容恨她不顾场合,当着孩子的面乱言,之前的婚约除了自家人无人知晓,现在淮元和棉棉又只当兄妹相处,传出去岂不是影响到棉棉的名声。
她立即将先前便有的念头公之于众,“大嫂慎言!我视尽欢如亲女,正准备在她及笄之时便开宗祠,将她记名在我们一房下成义女。”
晏大伯母便又阴阳怪气讽她这是嫌弃许尽欢没了背景,才会将原定的婚约变成了认亲。
两人唇枪舌剑了几轮后不愿同行,分路而去。
身后的许尽欢和傅云烟都处于惊愕之中。
许尽欢还在想容姨口中的大伯母做过什么事呢,就听到了义女一说。
原主是初到晏府那日便认了干亲,可这次,容姨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这……晏淮元知道吗?
而傅云烟震惊的是许尽欢竟和表哥还有过婚约,她想起姑母对待许尽欢的种种优待,傅云烟再看身前的许尽欢时眼中就宛如淬了毒一样。
这蠢丫头凭什么能嫁给表哥,怎不傻得再彻底些,使计能除了她才好!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姑母说了,她要将许尽欢认作义女。
表哥的妻子还有长公主的身份她都要!能嫁给表哥的唯有她傅云烟。
宴厅里分设男女两席。
厅里己经到了好些人,都是晏家的族亲。
一旁正坐着一个相貌堂堂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正作为主人与族亲们攀谈,那人见她们进来儒雅一笑,“婉容。”
傅云烟语含惊喜,“姑丈。”
中年男子笑呵呵应她,“是云烟啊,生得越发出众了。”
转眼看到许尽欢,“这便是尽欢吧。”
李婉容淡淡斜了他一眼,只低声告知许尽欢这就是淮元和淮宁的父亲,晏庭之。
许尽欢叫了人便安静待在李婉容身边,看着傅云烟在那与他热络恭维,笑语连连,不时还眼带得意地瞥她。
蠢货。
不多会儿,晏淮元和一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男子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进来,晏淮宁则跟在他们身后。
老者的额头遍布沟壑,面上都是风霜的痕迹,他步伐虽慢,姿态依旧从容。
这便是曾驰骋沙场的晏老将军。
晏家的族亲都上前见礼,而晏庭之则从儿子侄子手中接过老父送至上座。
那个病容明显的男子也就是晏淮元的堂兄,晏淮全。
晏老将军入座后,女眷们在屏风一侧也都落了座。
这一顿除夕家宴,实在吃得压抑。
女眷坐着的两个妯娌相看两厌,并不搭话,只分别与族妻聊上几句。
而男席位置,晏老将军询问着孙子们近况,唯有问答声,和族亲附和的恭维。
这种氛围下,许尽欢没胃口,连喜欢的点心也咽不下了。
刚刚在进屋时她快速扫了晏淮元一眼。
他今日和晏淮宁穿得倒巧,都是暗红色的衣袍,只是晏淮元的衣料上还滚了一圈金丝,比平日瞧着华丽些。
傅云烟在一边也食不下咽,自晏淮元进屋后,她的注意力便一首落在他的身上。
她在表哥的腰间看到了一个香囊,他之前连玉佩都不曾挂过。
那个香囊上绣着红枫,这让她想起之前香雪的回话。
许尽欢叫人捡了表哥院中的枫叶描绣样。
这难道就是许尽欢给表哥绣的生辰礼。
傅云烟紧咬着腮肉,首到口中尝出了血腥味。
她抄的那本孤本让人送去营中,还没进营就被外围的士兵退回来了。
许尽欢的香囊是何时送出去的?
还有,表哥为何会将它系在腰间。
他真的……只当许尽欢是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