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惨白的灯光照亮了粗糙的合金通道。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福尔马林和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腥甜混合气味，令人作呕。穿着灰色工装的老头——或者说，披着人皮的怪物——正拎着昏迷的女人，沿着通道快速前进。他的步伐看似蹒跚，实则异常迅捷，枯瘦的手臂提着成年女性却轻若无物。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气门。老头伸出那只刚刚吞噬了三个壮汉的、此刻又恢复枯瘦的手，按在旁边的生物识别面板上。面板发出幽绿的扫描光，几秒后，“嘀”的一声轻响，气密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内，并非想象中堆满矿石的矿洞，而是一个设备精良还异常整洁的……实验室？
惨白的无影灯下，几张合金实验台靠墙摆放，上面是些基础的显微镜、离心机、培养皿。空气中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更浓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一座半开放式的椭圆形装置矗立其中，装置连接着许多粗大的管线，而装置中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赤裸着上身，无数细小的管线连接在其身体各处。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头，看到老头和昏迷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李博士，怎么这么慢？我们时间不多了，玄镜司那群疯狗随时可能……”
被称作“李博士”的老头面无表情地将女人像丢垃圾一样扔到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女人在撞击下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很快又陷入昏迷。
“外面有尾巴，处理了一下。”李博士嘶哑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指了指地上的女人，“她，是钥匙。”
“钥匙？”中年男人皱紧眉头，看着地上那个穿着普通、面容清秀但此刻显得有些狼狈的女人，“李博士，我没时间猜谜！‘巢穴’被发现了！所有数据……我们十几年的心血！玄镜司的冷青瓷就是个疯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神之血！这个女人有什么用？她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标记！”
李博士没有首接回答，他那张隐藏在矿灯帽檐阴影下的脸转向地上的女人，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的光芒。他缓缓蹲下，枯瘦的手指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拂过女人手腕上佩戴的个人终端。那是一款粉色的民用型号。
“神之血……会自己找上门。”李博士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笃定。
他手指的动作变得诡异而流畅，仿佛在弹奏无形的琴键。个人终端的屏幕亮起，复杂的密码锁界面在他指尖跳跃几下便宣告破解。他调出通讯录，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备注着“臭流氓”的联系人。
一条新的信息在屏幕上快速生成：
＞ **“林天乐，救救我！我在西郊黑铁矿坑…他们…他们要杀我！求你快来！只有你能救我！”**
信息末尾，李博士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一瞬，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随后，一个极其微小、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猩红色光点，如同活物般从他的指尖渗出，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信息数据的末端。
“发送。”李博士的声音毫无起伏。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
“你做了什么？”中年男人看着李博士的操作，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林天乐’是谁？你想把他引到这里？引来干什么？玄镜司随时都有可能发现这里，我给了你那么多资源，如果事情办败露了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李博士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背脊发出轻微的骨骼摩擦声。他没有看中年男人，而是走到房间中央那个连接着无数管线的装置旁，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一根闪烁着幽绿色不稳定光芒的能量导管。导管内，粘稠的、带着点点猩红的液体在缓缓流动。
“他……很特别。”李博士嘶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比我们所有的实验体……都要特别。他的血……是完美的‘源质’，是点燃‘新神’胚胎的最后薪柴。牧羊人……感知到了……可惜……”
他抬起头，阴影下的嘴角似乎咧开了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露出了非人的、尖锐的牙齿：“……可惜他太贪心，也太弱小了。但现在……他来了。神之血……主动送上门了。”
中年男人看着李博士那非人的笑容，听着他口中关于“神之血”的呓语，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他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其精神状态早己被邪神的力量侵蚀得比任何实验体都要彻底！他根本不是在执行计划，而是在……狩猎！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失声怒吼，试图从装置中挣脱那些管线，“你想引来玄镜司吗？！那个‘林天乐’到底是什么人？！”
“安静，我的城主大人。”李博士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精神威压，瞬间让暴怒的中年男人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脸色涨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你的‘神’……需要养料。他，就是最好的养料。”
李博士不再理会暴怒的男人，他走到实验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控制台前，枯瘦的手指在复杂的按键上快速操作起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在实验室深处响起，墙壁上几道隐藏的闸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后面幽深的通道，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血腥与亵渎能量的气息弥漫开来。
“准备迎接……我们的‘客人’。”李博士嘶哑的声音在惨白的灯光下回荡，如同来自地狱的邀请。
---
**落霞城西郊，“巢穴”研究所外围。**
夜色如墨，冰冷的雨丝无声落下，将废弃的工厂区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死寂中。两辆深灰色的玄镜司装甲浮空车如同幽灵般悬停在离地数米的空中，引擎保持着最低功率的嗡鸣，离子流在车尾形成淡蓝色的光晕，几乎融入雨幕。
下方，两支六人小队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地潜行。冷青瓷位于尖兵位置，银灰色的短发在夜视仪下泛着冷光，贴身的玄镜司制服勾勒出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她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线条流畅的银白色手枪，枪身流淌着幽蓝的能量纹路。在她身后，秦虎（雷拳）魁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双手戴着巨大的金属拳套，闪烁着危险的蓝光；陆明（鹰眼）则手持一把带有长距离观瞄镜的高斯狙击步枪，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制高点。
“鹰眼，带领夜枭小队外围布控。”冷青瓷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入队员耳中，冰冷清晰。
“收到”陆明语速飞快，同时带领着夜枭小队融入了周围的夜色中。
“目标建筑，A区侧翼，备用通风管道入口，确认。”秦虎低声汇报。
“污染指数？”冷青瓷问。
秦虎快速看了一眼腕部检测仪：“入口处空气污染指数三级（中等），含有未知生物神经毒素及高强度精神污染残留！建议立即佩戴三级过滤及精神稳定插件！”
“执行。”冷青瓷毫不犹豫地下令。利刃小队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拉下头盔内置的呼吸过滤面罩，同时头盔内侧亮起柔和的蓝光，启动了精神稳定力场。
“雷拳，破门。”
“交给我！”秦虎低吼一声，两步跨到那扇伪装成锈蚀铁板的厚重合金门前。他双拳猛地对撞，拳套上爆发出刺目的蓝色电弧，发出“噼啪”的爆响！没有花哨的技巧，纯粹的力量！凝聚着恐怖动能的金属重拳，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门锁区域！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整面伪装墙都在剧烈震动！合金大门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拳印，复杂的机械锁结构在狂暴的力量下瞬间扭曲崩解！大门被硬生生砸开一道可容人通过的缝隙，浓烈的、混合着福尔马林、血腥和亵渎腥甜的恶臭气息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
“突击！”冷青瓷第一个侧身闪入！
门内并非预想的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屠宰场般的空间！惨白的灯光下，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数不清的巨大玻璃培养舱林立其中，大部分己经破碎，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培养液流淌一地。舱内浸泡着的，是形态各异、极度扭曲畸变的生物残骸！有的像是人类与节肢动物的强行拼接，长着复眼和螯肢；有的浑身，布满流脓的肉瘤和裂开的嘴巴；有的则只剩下半截身体，内脏拖曳在外，却还在微微抽搐……
墙壁和地面上，布满了大片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某种强酸或高温灼烧留下的恐怖痕迹。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污染气息，正是来自这些残骸和血迹！
“战斗痕迹……非常惨烈。像是实验体暴动，或者……清理失败品。”秦虎微皱着眉头蹲下身，检查着一具被撕成两半、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尸体，沉声道。
冷青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这片人间地狱。她的精神力场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空间。无数混乱、痛苦、绝望的残留精神碎片冲击着她的感知，如同置身于怨魂的哀嚎地狱。
“目标不在此处。污染源在更深层。核心实验室方向。”她迅速做出判断，声音依旧稳定，但头盔下的眉头己紧紧锁起。这里的惨状，印证了数据库里那些“融合失败”、“不可控畸变”的冰冷记录。创生科技和福音会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前进！保持最高警戒！”冷青瓷一挥手，小队如同利刃，沿着一条相对干净的通道，迅速向实验室更深处突进。越往里走，战斗的痕迹越少，但那股亵渎的、非人的气息却越发浓郁，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黑暗深处蛰伏、呼吸。
通道尽头，是一扇远比入口更加厚重、闪烁着暗红色能量纹路的合金大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中心位置一个扭曲的、如同无数触手纠缠而成的猩红符号，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精神污染波动。
“就是这里！核心实验室！”秦虎的声音一丝紧张和兴奋，“能量场强度极高！物理结构异常坚固！生物信息锁……失效了？门禁系统被……强行破坏了？！”
冷青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扇门上，精神力场如同实质般压了上去。门后，她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庞大、混乱、充满饥饿和亵渎的生命力场！以及……一股微弱但异常坚韧、带着愤怒和惊恐的人类意识！
“准备强攻！”冷青瓷的声音斩钉截铁，手中的银白色手枪抬起，枪口开始凝聚刺目的蓝色光芒，“目标——门后的亵渎存在！解救幸存者！”
厚重的猩红大门，如同地狱的入口，横亘在玄镜司小队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