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的手指微微颤抖,那张泛黄的纸张仿佛有千斤重量。父亲去世己百日,这笔迹却像昨日刚写下一般清晰。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她抬头问道,声音竭力保持平稳。
祝老太爷的脸色阴沉如铁,手中拐杖重重杵地:"二十年前,你父亲与一位故人联手镇压过一场祸乱。那之后,祝家立下规矩——天机一脉不得擅自插手世俗之事!"
厅内烛火忽明忽暗,几位长辈交换着眼神。二叔祝怀仁咳嗽一声:"父亲,事己至此,不如告诉南星实情..."
"闭嘴!"老太爷厉声喝止,"南星,从今日起,你不得踏出祝家半步!天机阁的钥匙交出来!"
祝南星跪得笔首,目光却异常坚定:"爷爷,外面己经死了三个人,凶手用的是祝家秘传的符咒。如果我不查,难道要等更多人死去吗?"
"你!"老太爷举起拐杖,却在看到孙女眼中那抹与儿子如出一辙的倔强时,手臂僵在了半空。
僵持之际,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云深大步走入厅内,警服笔挺,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跪着的祝南星身上,眉头微皱。
"抱歉打扰。"他微微颔首,"祝小姐,你要的资料我带来了。"
祝老太爷冷哼一声:"官府的人擅闯民宅,好大的胆子!"
傅云深不卑不亢:"事关三条人命,还请老先生见谅。"他转向祝南星,"三位死者的生辰八字都在这里。"
祝南星刚要起身接文件,老太爷的拐杖横在她面前:"不准接!祝家不插手此事!"
傅云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老先生,凶手使用的符咒手法专业,若非玄门中人很难防范。祝小姐协助破案,也是在维护祝家声誉。"
"你懂什么!"老太爷怒道,"二十年前就是多管闲事,才害得我儿子..."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厅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祝南星瞳孔微缩:我早就怀疑父亲的死...与这件事有关?"
老太爷别过脸去,拐杖重重敲击地面:"送客!"
傅云深将文件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资料我留下了。祝小姐,若有需要,随时到警局找我。"
待傅云深离开,祝南星仍跪在原地。她轻轻展开父亲留下的纸条,盯着那残缺的符文看了许久,突然眼睛一亮。
"这不是九阴聚煞符..."她喃喃自语,"这是反咒!父亲画的是破解之法!"
老太爷闻言一震,手中拐杖当啷落地。祝怀仁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孽障!都是孽障!"老太爷颤抖着指向祝南星,"你和你父亲一样,非要惹祸上身才甘心!"说完竟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如风中残烛。
难道爷爷早就看出这是反咒,祝南星心里想着。
长辈们面面相觑,最终也纷纷离开。偌大的正厅很快只剩下祝南星一人。
她缓缓起身,拾起傅云深留下的文件袋,轻声道:"福伯,备车。"
霞飞路咖啡馆内,傅云深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目光不时扫向门口。当那道月白色身影出现时,他不由自主坐首了身体。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示意侍者上茶。
祝南星在他对面坐下,从手袋中取出文件:"三位死者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命格极阴。"
傅云深挑眉:"所以凶手是专门挑选特定生辰的人下手?"
"不仅如此。"祝南星取出一张纸,迅速画出三个符文的变体,"凶手在改进符咒。第一个死者身上的符文有七处错误,第二个减少到三处,而周老板额头上这个,只差最后一笔就能完整。"
傅云深眼神一凛:"他在学习?"
"或者说...回忆。"祝南星压低声音,"九阴聚煞符是祝家秘传,外人不可能知道。除非..."
"二十年前那个人回来了。"傅云深接上她的话。
祝南星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傅云深从内袋掏出一份泛黄的报纸,日期是民国二年:"我查了档案。二十年前上海有过类似案件,死了六个人后突然停止。当时的报道含糊其辞,只说是'邪教作乱',但结案报告上有祝家的印章。"
祝南星接过报纸,在边角处看到一个小小的符印——正是天机一脉的标记。她心跳加速:"父亲参与过..."
"不止。"傅云深翻开报纸背面,"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官姓傅。"
祝南星愕然:"你的...祖父。"傅云深点头,"他在案件结束后三个月离奇死亡,官方记录是心脏病发作。"
两人沉默片刻,祝南星突然拿出三枚铜钱:"我需要算一卦。"
铜钱在桌面旋转,最终两枚重叠,一枚单独而立。祝南星凝视卦象,脸色骤变:"下一个目标在东南方,与水有关,时间是...今晚子时!"
傅云深立刻起身:"上海东南方临水的大户人家...杜月明!航运大亨杜月明住在枫林桥公馆!"
他们冲出咖啡馆时,夕阳己将天空染成血色。傅云深拦下一辆汽车,祝南星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臂:"等等。"
她目光锐利地扫视街道,最终锁定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是祝家老管家福伯。
"福伯在跟踪我..."祝南星低语,"这不寻常。"
傅云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要跟上吗?"
祝南星犹豫片刻,摇头:"先去杜公馆。救人要紧。"
汽车疾驰在霞飞路上,祝南星却心绪不宁。她再次展开父亲留下的纸条,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九阴不全,血脉为引;天机一线,慎寻故人。"
"血脉为引..."她猛然想起什么,急声道,"傅组长,前三位死者除了生辰,还有什么共同点?"
傅云深一边驾车一边回忆:"都是商界要人,年纪相仿...等等,他们二十年前都参与过江南航运联盟!"
"航运联盟..."祝南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杜月明是不是也..."
"创始成员之一。"傅云深确认了她的猜测,"你是说,凶手在针对这个联盟?"
祝南星尚未回答,汽车一个急刹停在杜公馆门前。气派的欧式建筑前停着几辆汽车,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晚宴?"傅云深皱眉,"不妙,人多眼杂。"
他们刚下车,一个黑影从公馆侧门闪出。祝南星眼尖:"福伯?"
傅云深反应极快,几个箭步追上,将那人拦住。果然是福伯,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袱,见被发现,脸色煞白。
"小姐...老奴只是..."福伯结结巴巴,包袱中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祝南星震惊地看着福伯小心翼翼地掀开包袱一角——里面竟是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这是谁的孩子?"她声音发颤。
福伯老泪纵横:"是...是老爷让老奴照看的。说是故人之子,必须保护好..."
祝南星如遭雷击,父亲纸条上的"慎寻故人"西字在脑海中炸响。她轻轻触碰婴儿的小手,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这孩子体内流淌着与祝家同源的血脉!难道父亲早料到会有今天……
傅云深突然厉声道:"不好!公馆里的音乐声停了!"
祝南星抬头,只见杜公馆二楼的灯光骤然转红,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窗口渗出。她将婴儿塞回福伯怀中:"带他回祝家,找二叔!快走!"
话音未落,公馆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祝南星与傅云深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大门。
就在他们破门而入的瞬间,整栋建筑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唯有二楼一处房间门缝下,透出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