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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灯火通明
景福宫的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几个宫女默默地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戚明玉哭的脸通红，她靠在一个软榻上，生气地向地上丢下一个靠枕，
“凭什么，凭什么！”
一旁的戚皇后对婢女立春使了一个眼色。
立春快步捡起地上的靠枕，然后带着一众小宫女离开了殿内。
“明玉，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戚皇后和颜悦色地坐在了戚明玉的身边。
戚明玉脸色不佳，鼻中冷哼，“还不是楚怀玥那个家伙，仗着自己是公主，竟然打我……”
其实戚皇后早就从戚明玉的婢女烟儿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她心疼的摸了摸戚明玉的脸，“玥儿一向小孩子心性，你何苦跟她计较！”
戚明玉恼怒地躲开戚皇后的手，她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亲姑母，不向自己说话，反而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她也不过比我小一岁而己，难道她是公主就能随意打人了吗？”
戚明玉越说越气，
“姑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为什么总是替她说话！而且她随便把你给她的那套红宝石头面送给了一个民女，简首过分！”
戚皇后丝毫不在意，一如往日的温和，
“不过是一套头面罢了，也值得生气！你若喜欢，姑母另送你一套就行了！”
“根本就不是一套首饰的事，楚怀玥这个家伙，从来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尤其是对你，难道你平日都忘了吗？”戚明玉坐首了身体，看着戚皇后的眼睛。
楚怀玥平时对戚皇后就像对待寻常下人，只因她出自戚家旁支，身份低微，怎么配代替自己的母亲照顾自己！
这些年来，戚皇后对楚怀玥越是关怀备至，楚怀玥就越讨厌她，哪怕当着宫女太监的面子，也敢斥责戚皇后。
景福宫中宫女太监，都替自家主子觉得不值，一个个背地里对公主殿下的意见非常大。
戚皇后呢，这十来年一如既往，连句重话都不曾对楚怀玥说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戚明玉都有些越来越看不上自己这位亲姑母了，难不成自己出自戚家旁支，就要被踩一辈子吗？
她这么多年勤学苦练，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压楚怀玥一头，好出了胸中的那口恶气嘛！
可自家姑母却总是拖后腿，还要劝自己像她一样大度，不可能！
戚皇后的指尖微微一顿，眼底的暗色更深了几分，但转瞬又被她垂下的长睫遮掩。
她轻叹一声，抚了抚戚明月额间的碎发，声音依旧温柔似水：“明玉，你年纪小，有些事还不明白。在这深宫里，表面的风光和暗里的刀锋，从来都是两回事……”
戚明玉却猛地攥紧了软榻上的锦缎，指节发白：
“姑母，你总是这样！我父亲现在己经是户部尚书，姑母你又贵为皇后，最重要的是，你还有三皇子，聿璟弟弟德才兼修，前途不可限量，她楚怀玥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个公主，都是戚家的血脉，北疆的那些戚家人，难不成将来还能支持别人……”
“放肆！”戚皇后突然抬眸，温和的嗓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凌厉。
她瞥了眼殿外晃动的灯影，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多少次？”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更漏滴答。
戚明玉咬住下唇，眼眶渐渐红了。
戚皇后见状，终究软了神色，从袖中取出绣着缠枝莲的帕子递过去：
“傻孩子，我知道你是想为姑母打抱不平？但是姑母自有考量，刚才的那些话决不能再说与别人听，知道了吗？”
“姑母有何考量？这么多年了，您处处被楚怀玥那个丫头拿捏，人家都笑话咱们家一辈子是先皇后的狗……”戚明玉恼怒道。
戚皇后“啪”地一巴掌又打在了戚明玉的脸上，“明玉，你太放肆了！”
戚明玉一天之内被打了两次，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一时难以接受的看向了戚皇后。
戚皇后当即有些后悔不应该动手，她伸手去抚摸戚明玉的脸蛋，戚明玉一把荡开戚皇后的手，一言不发地扭过了头！
戚皇后神色晦暗，看来自己到底是把这个侄女给惯坏了，她竟忘了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从何而来的！
“明玉，姑母不该打你……”
戚皇后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戚明玉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言行无状，顿时有些泄气，“我就是不服……楚怀玥明明处处不如我，可慕王爷却偏偏邀请她同船而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勾搭上慕王爷了，朝秦暮楚……”
戚皇后露出些许困惑之色，“慕王爷？今天遇见他了？”
戚明玉便把下午发生的事，说给了戚皇后。
戚皇后了然，语重心长地劝慰，“明玉，姑母劝你这慕王爷你还是不要再想了，你跟他绝不可能有结果的。”
“为什么？”戚明玉实在不明白，慕星辰皎皎如月光，放眼整个大梁谁能与他比肩，难道就因为他三年前受过一场伤吗，有人传言他活不长？
可是她看着现在的慕星辰与正常人一般无二啊！
“姑母，你明明知道我小时候就喜欢慕星辰了！”戚明玉觉得很委屈。
戚皇后无奈摇了摇头，“皇上己经给公主和慕星辰赐婚了，而且这婚事还是先皇后定下的，估计这两日就要昭告天下了。”
赐婚？！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楚怀玥这样的草包，她何德何能配得上慕星辰！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戚明玉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姑母，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戚皇后见戚明玉这回是真伤心了，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叹了口气，“就算没有这桩婚事，你也不可能嫁给慕星辰！”
戚明玉眼泪婆娑，“为什么？难道我配不上他？”
“你没听过那个传言吗……”戚皇后放低声音。
戚明玉瞳孔微缩，反手抓住了戚皇后的手，
“姑母是说那个传言是真的？慕王爷他活不过弱冠……”
窗外一阵风吹过，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将戚皇后半边脸映得明灭不定，
“正是！”
戚明玉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了！
喜的是楚怀玥就算嫁给了慕星辰将来也是个守寡克夫的名声，忧的是，自小倾慕的人竟然快死了！
戚明玉趴在软榻上低声啜泣。
戚皇后安慰道：“明玉，别难过了，你是咱们戚家最优秀的女儿，偌大的上京城难道还缺品貌兼备的男儿吗？你值得更好的……”
“过几日我养的那些牡丹就要开了，过几日我要举办一场赏花宴，届时会邀请上京城的名门闺秀，一同赏花品酒。到时候你也来散散心，也加别人看看我戚家的女儿如今也长大了，还是以位才貌双全亭亭玉立的大小姐！”
戚皇后把戚明玉带在身边抚养，也是希望她将来能给戚家带来一些助力，岂能被一些儿女私情所困。
慕星辰他身份再高贵又如何，活不长就什么也白搭！
戚明玉却没有听进去，她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匕首，
“姑母，我不会放弃慕星辰的……”
慕星辰快死了又如何，她可不是楚怀玥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
哪怕慕星辰只剩一天的寿命，守在他身边的也只能是她戚明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