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云和踉踉跄跄诚惶诚恐的走出殿门,直接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放肆!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竟然敢反咬朕一口!”
萧逸不将他这个皇兄放在眼里倒也罢了,毕竟这个狼崽子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大患。
可云和算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他识时务……哪可能让他这个草包稳坐丞相之位十年?
不过是他的传声筒罢了,毕竟他要的只是听话,胸无沟壑反而更容易掌控。
如今看来这傀儡都要有自已的意识了,要么就是自我膨胀了,要么就是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皇帝觉得云和即便是膨胀,脑子里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弯弯绕,更不敢阳奉阴违来触自已的逆鳞。
那就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了,而这个人一定在宫中,能如此了解他的人敢以此来试探的,他似乎心里有数了。
四喜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已的存在感,看来丞相之位要换人了。不过那条老狗恐怕没那么容易坐以待毙。
“四喜,今日后宫之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皇帝发泄了怒气,才想起云倾先前可是去寿安宫走了一遭,自已当时被她的容貌所惊,都忘了本是要刁难于这夫妻二人的。
可即便是他忘了,他的那些个女人们,可不会错过如此的好机会来邀功。
满皇宫都知道皇帝不喜甚至是厌恶摄政王,没办法,他这个皇弟实在是太碍眼了。
从他出生起就最得先皇宠爱,从没有天家父子的疏离,先皇为了萧逸可谓倾尽了心思,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为他安排好后路。
这如何不让皇帝嫉恨,他登位之后明里暗里没少拿萧逸泄愤,看着小小少年从云端跌落深渊,从最受宠爱的皇子成了宫里人人皆可随意欺侮之人,他的心别提有多痛快了!
可惜了,他还没有享受够这种将萧逸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太傅那个老匹夫便联合那些老顽固上奏将萧逸送到了边关。
皇帝初登帝位自然有所忌惮,也不好在明面上弄死萧逸,没想到这狼崽子命还真大,十年来他安排了那许多后手,竟都没能将他除掉,反而越来越忌惮于他。
他的好皇弟竟然真的凭借军功一步步在边关立足,还成了百姓心中的少年战神。
可那又如何,如今的朝堂他早就坐稳了,那些个看不惯他的老顽固基本都被他撵回家了。
太傅那老匹夫一向称病避世,没想到竟然还藏了那么深的一手,两年前,他好不容易派出精锐付出极大的代价伤了萧逸。
没想到太傅竟然还有先帝遗诏,早知道他就不该心慈手软,为了留一个圣名,留这老匹夫一命。
哪怕是个摄政王的虚名,他也不想给萧逸,可惜太傅出手快准狠,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便昭告天下。
他也只能咬牙忍下,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只能憋屈的彰显他身为天子和皇兄的仁善,咽下这口恶气。
所幸萧逸也算安分,这两年一直闭门不出,渐渐淡忘在大众的视野中。
可不管是毁容了还是残疾了,只要萧逸还活着,他心头始终有一根刺。
太傅那老匹夫也活得够久了,谁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更要命的遗诏。
这两年皇帝的暗卫将太傅看得越发紧了,只是那老匹夫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可越是如此皇帝越是不安,那老匹夫能蛰伏八年惊天动地一回,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呢?
先皇也着实偏心,竟然能为萧逸筹谋至此,皇帝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先皇从皇陵中拉出来……
就没见过比他还憋屈的皇帝,登基十多年还能被先皇所掣肘。不行,这次他一定要永绝后患!
萧逸,你永远都只能是朕的手下败将!
朕之所以还留你一命,就是要碾碎你所有的傲骨,将你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让先皇看看,他所看中的儿子是如何屈辱的跪在自已的脚下求饶!
皇帝此刻仿佛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催眠之中,却忘了,并不是他不想要萧逸的命,而是他从未得手过。
而他所幻想的也从未实现过,萧逸从不曾向他屈服过,无论是年少时,还是现在。
所以他才只能在想象中过把瘾,每次见到萧逸他都忍不住想要摧毁他。
凭什么萧逸如今这副鬼样子还能挑衅他的权威?仿佛自已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不!他不允许,他才是这苍梧国的天子!所有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称臣,他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
“回皇上,寿安宫今日遭了雷击。”
四喜斟酌着语言,想想宫人们的回禀和议论,只觉得莫名的诡异,不过不得不说确实大快人心。
这后宫里的娘娘们呐,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命从来就不值钱,这宫中有多少冤魂怕是数都数不清了吧。
“雷击?”
皇帝从冥想中回神,不可置信的看着言之凿凿的四喜。
四喜忙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实话若不是亲自去看过,他如何也是不敢相信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确定云倾当时一直站着一动未动?”
皇帝感觉太匪夷所思了,可他知道四喜是绝对不会没有查清楚就向他回禀的。
“当时在场之人都是如此说的。”
四喜只陈述事实,至于皇帝如何想他就无法左右了。
“随朕去看看母后。”
寿安宫出了此等大事,他这个做儿子的肯定要去向太后问安的。他更想听听此事母后如何说。
皇帝急匆匆踏入寿安宫的大门,就看到来来往往的宫人还有满目狼藉的院子,原本树木葱茏、景致优美的庭院如今满目狼藉。
皇帝眉心跳的厉害,看起来确非人力所能及,再抬眼望向天空,秋日的艳阳高照,这雷真的好生蹊跷。
“母后,您可还好?”
“皇上怎的来了?”
太后正在贵妃榻上歇息,猛然听到皇帝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本来也没指望今日的事情能瞒过他。
自已这个儿子可是她一生的骄傲,她们母子能相依为命度过漫长的岁月,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荣登高位,她们对于彼此都太了解了。
“朕来看看母后,母后受惊了。”
皇帝在软榻旁坐下,拉开了母子二人谈心的架势。
“哀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放心吧,哀家没事。”
太后原本只是一个宫婢,先皇醉酒宠幸了她,没想到竟然有孕了,虽生下皇子却也不得先皇喜爱,只是封了嫔位。
能从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宫婢成为如今的太后,她的心计可想而知。
“母后,您可见过云倾?”
皇帝的兴味盎然丝毫不加掩饰,她们母子之间似乎也没有多少秘密。
“就是个黄毛丫头,豆芽菜一样,皇上你也入得了眼?”
太后很是无奈,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却对某人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执念,从少年到中年,似乎越来越深。
“母后,您知道的,朕……”
太后打断了他的急切,似乎只要和那人相关,她胸有沟壑的儿子便控制不住情绪。
“罢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哀家不管你,但皇上,你该知道分寸才是。”
“母后还不相信朕吗?朕只是……既然母后无恙,朕还有政事,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太后看着欲言又止又匆匆离去的皇帝,那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看来她不出手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