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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卿泽来得意外的快。
沐川靠在街角，看着自已的影子印在路面，在夕照中移动了两寸，影子旁边就多了一个影子。只从那冷削的线条，沐川就认出是他家谢大人。
沐川稍稍站正，朝身边行礼：“大人。”
“嗯。”谢卿泽应了一声，盯着那门口垂着的挡风布帘，目光沉沉。
沐川又靠回了墙壁，说：“大人，我们几个穿着公服站在这里，周围商户似有不满。”
谢卿泽扫一眼格外冷清的街头，说：“回头你们换上便衣。”
“遵命。”
两人杵在街边，一个一身官袍一袭冷傲，一个一身差衣满身阴郁，把积雪的街头显得更加阴寒，路过的行人都要打个哆嗦。
直到两人中间挤进一个周鱼。
周鱼一手攀着沐川的肩，指着对面门边的一块立牌，对谢卿泽说：“主子，快看她们家那块招牌！”
周鱼念上面的字，“解君心结，红尘可渡……跟寺庙的禅语似的！”
谢卿泽喃喃道：“这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
周鱼眉飞色舞：“我觉得吧，她们大概是以读心邪术骗人钱财的！我听说，来这听心馆找安心师问诊，诊金可不低呢！主子你说，人哪有什么心结？就算有天大的烦心事，睡一觉不就什么都过去了吗？敢问心结那种东西，是方的还是圆的？哪里就要花钱来解了？你们说是不是？”
谢卿泽和沐川偏头看他一眼，二人的眼神均五味杂陈，然后双双默默别开了脸。
谢卿泽望向对面的铺面，问沐川：“查到这家听心馆的底细了么？”
沐川站正了答道：“卑职已差人到里正处查过户册。此处是租赁的铺宅，年前挂了听心馆的招牌开业，里面统共两人，一个是诊心师安棠，人称安心师，另一个是她的师妹佑宁。均系蜀州良籍。听心馆开业至今已有两月，顾客寥寥无几，读心邪术的声名倒已远扬。”
“安棠？”谢卿泽念着这个名字，眸中微黯，“她改了名字了，也改了户籍了。”
“谁改了名字？”周鱼好奇地问。
谢卿泽不答，只问沐川：“她生病了么？
“一刻钟前，佑宁去了一趟隔壁的百草医馆，想来，必是安心师身体不适。”
谢卿泽顿了一下，脚步一动，就想朝听心馆走。
周鱼赶紧拉住他：“主子要进去的话，一定要提防安心师！若被她用邪术读了心，什么小秘密都就给读去了！”
谢卿泽犹豫了。
周鱼神神秘秘道：“不过，我打听到了读心邪术的破解之法！听说只要不与安心师对视，她就没法读你的心！”
“不对视即可？”谢卿泽深吸一口气，心中提起戒备，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时，突然一根木拐棍探过来，在周鱼的屁股抽了一下！
周鱼捂着屁股蹦了一下，震惊地回头看着抽他的人。是卖甜枣饼子的老婆婆。
老婆婆气哼哼地，用没牙的嘴说：“臭小子，瞎说安心师的坏话！安心师怎么会施邪术？她是会驱邪！我孙子前两天半夜撞鬼吓着了，还是安心师给收的惊！”
老婆婆年纪虽大，嗓门不小，半条街都听到了。
“你若再胡乱编排安心师，看老婆子我打烂你的屁股！”老婆婆又扬起了拐杖。
“婆婆，我不敢了，不敢了！”周鱼赶忙蹦开。
谢卿泽怕被误伤，赶紧走向街对面。
周鱼想跟上去，但是听到鬼啊神啊的捺不住好奇，捂着屁股问道，“婆婆，哪里有鬼啊？”
老婆婆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些，往远处指了指，压低声音：“我孙儿在那边的巷子里，撞见了个断头鬼！”
周鱼吓得“嗷”地一声跳起来，急忙追他家主子去了。
谢卿泽进到馆中，个子太高，把门边海贝风铃撞得哗啦一阵响。
室内由一道移门隔成内外两间。外间为迎客之用，挂着素净的字画，摆着桐木桌椅、几株兰草。
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张价目牌。
“一个时辰十两诊金。”
谢卿泽念出声来，微微挑眉：“不贵。”
木格门移开，一个小丫抱着猫儿闻声出来。
她福了福身，问：“客官是来诊心的吗？”
谢卿泽没答，先看了一眼猫儿。
嗯，是那只行凶的罪猫。
这个小丫头，应该就是沐川提过的佑宁了。
佑宁见来人一身官袍，气势莫名地迫人，不由有些紧张。
但是接着，她就看到了随后跟进来的沐川。
佑宁很聪明，立刻猜出这个身穿官袍的人，就是师姐曾经的少时同窗、升官发达了就装不认识的、无情无义的狗官谢卿泽！
她一张小脸顿时冷下来，同时警惕地抱紧小橘，生怕它被狗官抓走。
谢卿泽不客气地走到内间门口，目光朝开着的移门后一扫。
内间没有旁人，只见一案一琴一藤椅，墙上挂着青绿山水小画，香炉里升着一缕轻白的烟线，瓶中一枝红梅开得正好。窗口挂着细竹编成的帘子，投入一道一道平行的光线。
桌案一端，瑶琴旁侧，摆着一座小桥流水的山水盆景，奇石小桥，绿苔蒲草，布置得像一个青山绿水的小世界。
盆景的水泊里，依着奇石架着一套轮盘相接的小水车，十分精致，只是没有转动。
内室外室之间，只隔了一道简洁的木格移门，这内室就显得格外静谧空灵。
他问：“安心师呢？”
佑宁态度冷淡：“回大人的话，安心师出门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
谢卿泽回头，盯了跟在身后的沐川一眼。
沐川愣了愣，说：“这宅院前后门都有人守着，卑职等不曾见安心师离开。”
佑宁抿了抿嘴角：“哦，我家师姐是翻墙出去的。”
谢卿泽：“……”看来，安棠翻墙进入命案现场实非偶然，乃是熟能生巧！
沐川尴尬地摸了摸眼罩：“是卑职大意了。”
谢卿泽没有追究，只喃喃说：“她到底哪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