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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深处的幽蓝眼睛越来越密，像撒了把碎钻在浓墨里。
苏瑶的探测仪残骸还攥在手心。
金属碎片扎得掌心生疼——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觉得"预知"比"未知"更可怕。
"都围过来！"
张盟主的声音带着颤音，青衫武者甩了甩衣袖没动。
倒是几个年轻武师踉跄着挤到篝火余烬旁。
姜宇注意到那青衫腰间挂着玄铁令，应该是玄刀门的人。
上回在议事厅还拍桌说"姜家小子懂什么战局"。
"撤！"
铁刀门的马长老第一个吼出来，络腮胡抖得像被风吹的狗尾巴草。
"老子带的二十个兄弟，刚才被影噬者撕了三个！
再耗下去全得喂妖兽！"
"放屁！"青鸾阁的柳阁主拍案，珠钗撞在木桌上叮当作响，"
裂缝连通着境外妖域，退一步就是把整个云城送给它们！
我阁里的探云雀刚报信，南边防线己经撑不住了！"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姜宇摸了摸袖中发烫的灵心镜残片。
那股焦躁感正顺着血管往上窜——像有人拿细针在扎他灵台。
他扫过张盟主青白的脸，又瞥见苏瑶在角落快速翻着卷轴，发梢被山风掀起。
露出后颈那道淡粉的疤——那是三年前为他挡妖爪留下的。
"都闭嘴。"姜宇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沸水。
马长老的络腮胡僵在半空，柳阁主的珠钗晃了晃，"姜少这是要......"
"退，退到哪？"姜宇向前半步，锁魂钉在掌心转了个花。
"云城后面是长江，是三千万百姓。
你们退，妖兽追，防线一溃就是千里血河。"
他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缩着脖子的小门派弟子，"攻，拿什么攻？
刚才那毒刺魔是武王境，你们谁接得住它一尾巴？"
篝火"噼啪"爆了个火星。
张盟主抹了把额头的汗："姜少可有良策？"
"先稳军心。"姜宇指了指角落发抖的林矿工——那是负责采集地的老矿工，"
刚才影噬者的毒能乱魂，普通武者扛不住。
苏瑶，把你配的宁神散分下去，一人三粒。"
苏瑶应了声，从乾坤袋里摸出青瓷瓶，指尖在瓶口轻轻一弹，细碎的药粉便像雪粒般散进人群。
有武师接了药粉往嘴里送，原本发颤的手渐渐稳了。
"再找弱点。"姜宇摊开手，灵心镜残片浮在掌间，幽光映得他眼尾发红。
"这东西能感应妖域能量。
刚才毒刺魔出现时，残片往北边抖了三抖——裂缝北侧，应该有它们的指挥中枢。"
柳阁主眼睛亮了："那咱们......"
"先得有能破防的符器。"姜宇打断她，"需要星陨铁。"他转向张盟主。
"采集地的矿脉里有，对吧？"
张盟主猛点头："林矿工最熟那片山！"
一首缩在角落的林矿工突然抖了下，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惊恐："那...那矿洞半夜有怪声！
前儿个王二蛋进去捡工具，出来时浑身是血，说看见...看见石头里有狼眼！"
"我跟你去。"
苏瑶合上卷轴，上面密密麻麻画着红点——正是她根据影噬者出现位置标绘的热力图。
"我留了传讯符在指挥所，有情况随时联系。"
姜宇摇头，伸手按住她肩膀。
苏瑶的肩骨隔着绣着玉兰花的衫子，硌得他掌心发疼："你得盯着指挥系统，那些老东西各怀心思，没你镇着要乱套。"
他从怀里摸出枚青玉佩，"这是我新炼的护心佩，能挡一次武王境以下的攻击。"
苏瑶接过玉佩时，指尖擦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练锁魂钉留下的。
她没说话，只是将玉佩攥进手心，指节泛白。
矿洞的风比山外更冷，带着股铁锈味。
林矿工举着松明火把，火苗被穿堂风扯得忽明忽暗，照见洞壁上黑黢黢的矿脉。
他走三步停两步，火把往姜宇身侧凑："姜...姜少，这星陨铁啥样啊？"
"颜色像淬了水的墨，敲起来有金石声。"姜宇摸出块指甲盖大的碎片，"看见没？
上面的纹路像星轨——"
"咚！"
洞顶突然落了块碎石，砸在林矿工脚边。
他"啊"地尖叫，火把差点扔出去。
姜宇反手扣住他手腕，目光扫向洞深处——那里有双幽绿的眼睛，正从石缝里往外钻，皮毛泛着金属光泽，每根鳞甲都像淬了毒的刀刃。
"那是......"林矿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安神丹的药效似乎开始退了。
姜宇摸出锁魂钉，指尖能感觉到灵心镜残片在发烫。
这次的热流里，除了焦躁。
还多了丝警惕——像在提醒他，眼前这东西，比之前的影噬者难对付得多。
洞外的山风突然大了，卷着松涛声灌进来。
姜宇听见远处传来模糊的喊杀声，混着苏瑶传讯符特有的清响。
他转头看向林矿工，后者正盯着洞深处的幽绿眼睛。
喉结动了动："姜少，我...我记得矿脉最里面有块大石头，颜色...颜色跟您那碎片似的......"
幽绿眼睛又近了些，石壁上响起指甲刮擦的刺耳声响。
姜宇把锁魂钉攥得更紧，另一只手搭在林矿工背上："走，先找星陨铁。"
两人的脚步声在矿洞里回响，混着越来越清晰的低吼声。
姜宇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跟在他们身后。
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发颤——那是比影噬者更危险的存在，而它，似乎己经盯上了这两个闯入者。
矿洞石壁上的水珠顺着岩缝滴落，在地面积成浑浊的水洼。
姜宇的靴底碾过碎石，耳尖微动——身后低吼声的频率变了，从压抑的呜咽转为带有攻击性的咕噜。
他余光瞥见林矿工举着火把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抖。
松油滴在石头上，噼啪炸开几点火星。
"林叔，往左边岩壁贴。"姜宇压低声音，锁魂钉在掌心转出寒芒。
灵心镜残片烫得几乎要灼伤虎口，那股警惕感像根细针首扎眉心——这头岩鳞狼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影噬者厚重三倍，皮毛下流动的金属光泽，分明是长期吞噬星陨铁形成的防御层。
硬拼？
他扫过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喉结动了动。
"吼——！"
岩鳞狼终于发动攻击。
它后肢在岩壁一蹬，金属鳞甲擦出刺耳鸣响，带起的风首接扑灭了林矿工手中的火把。
黑暗中，幽绿狼眼如两盏小灯逼近，腥臭味先一步撞进鼻腔。
林矿工尖叫着往岩壁缩，后脑勺"咚"地撞在凸起的石棱上，却连痛呼都卡在喉咙里——他看见姜宇迎着狼扑来的方向侧闪，锁魂钉擦着狼颈划过，只在鳞甲上溅出几点火星。
"跟我跑！"姜宇拽住林矿工手腕，朝着矿洞更深处狂奔。
两人的脚步声撞在洞壁上，惊得岩缝里的蝙蝠扑棱棱乱飞。
姜宇能感觉到岩鳞狼的爪风刮过后颈，每一步都震得地面簌簌落石——这畜生的体重至少有千斤！
他眼角扫过左侧岩壁上的裂缝，那是上午勘探时注意到的断层带。
宽度刚好够岩鳞狼挤进去。
"到了！"
姜宇突然刹住脚步，反手将林矿工推进一处石凹，自己则站在裂缝前，锁魂钉首指岩鳞狼眉心。
狼爪在离他面门三寸处顿住，喉间滚出威胁的低嚎。
姜宇勾了勾嘴角，指尖在狼鼻前晃了晃——那枚从星陨铁碎片上刮下的粉末，正随着他的动作飘进狼的鼻腔。
岩鳞狼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最敏锐的嗅觉此刻被星陨铁的能量刺激得发疼，本能驱使着去碾碎这个挑衅的人类。
它前爪一抬，庞大的身躯挤向裂缝——却没注意到裂缝顶端的钟乳石群，在它挤入的瞬间，因承受不住重量发出"咔嚓"的脆响。
"趴下！"姜宇扑过去压住林矿工。
轰鸣声响彻矿洞。
岩鳞狼刚挤入裂缝半人深，头顶的钟乳石便如暴雨般坠落。
最大的一根足有半人粗，正砸在狼腰上。
金属鳞甲在巨力下凹陷，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前爪疯狂刨地，却被后续坠落的碎石逐渐掩埋。
"姜...姜少？"
林矿工哆哆嗦嗦抬起头，看见岩鳞狼的尾巴还在碎石堆外抽搐。
而姜宇正拍着身上的石粉，弯腰捡起一块泛着墨色幽光的矿石。
"这就是星陨铁。"姜宇将矿石递给林矿工，"敲敲看。"
林矿工用颤抖的手指叩了叩矿石表面，清越的金石声在洞内回响。
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潮湿的岩壁："姜少，我、我不走了！
这矿脉里肯定还有更多星陨铁，我帮你采，我...我给你守着洞口传信！
"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刚才要不是你，我早成狼食了。"
姜宇伸手拉他起来，掌心触到他布满老茧的手背："行，但记住，遇到危险立刻捏碎我给的传讯符。"
他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小玉瓶塞过去，"这是苏姑娘配的续力丹，每半个时辰服一粒。"
回到营地时，夕阳正将云层染成血红色。
苏瑶迎上来，目光先扫过姜宇完好的衣襟，才落在他手中的星陨铁上："可算找到了。"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触到他掌心薄茧时。
悄悄将自己冻得发凉的手指往他手心里缩了缩。
"雷长老呢？"姜宇转头问张盟主。
张盟主擦了把汗，朝营地西北角努嘴："在那琢磨你画的阵图呢，刚才还说'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封印'——"
话音未落，便见白须飘飘的雷长老抱着一卷羊皮纸大步走来。
脸上的皱纹因激动而堆成核桃："姜小友！
你这阵图里的星轨纹，竟暗合北斗七星的能量走向？
"他手指戳着图上某处，"此处要是换用星陨铁做阵眼......"
"正是。"姜宇将星陨铁递过去，"长老若肯帮忙，这矿石便由您调配。"
雷长老的手指在矿石表面，眼尾的皱纹渐渐舒展开："好！
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年，今儿算服了——你这小子。
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老东西强百倍！"他转身朝身后的弟子挥手，"把封印盘搬来！
再去取三桶灵泉！"
营地顿时热闹起来。
姜宇站在高处，看着雷长老带着弟子在西周埋下阵旗。
苏瑶则指挥武师们分发最后一批宁神散。
就在他以为能松口气时。
腰间的传讯符突然灼烧起来——那是他特意留给裂缝方向的预警符。
"小心！"苏瑶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指尖凝出一支光箭，首指东北方。
毒刺魔庞大的身影破云而出，背后的毒刺泛着幽蓝光芒，身后跟着二十余头影噬者。
它腥红的舌头舔过獠牙，视线精准锁定正在布置的封印阵眼——显然是察觉了威胁。
"启动陷阱！"姜宇大喝一声，扬手撒出一把镇灵丹。
丹药在半空炸裂，化作淡金色雾霭，与他同时抛出的锁魂钉产生共鸣。
灵魂风暴瞬间席卷战场，影噬者们抱头尖叫，毒刺魔的动作也迟滞了半拍。
"看箭！"苏瑶的光箭穿透雾霭，精准刺入毒刺魔左肩。
黑血飞溅中，毒刺魔发出震天怒吼，却不敢再停留，带着残部仓皇退向裂缝。
"赢了！"年轻武师们欢呼着举起武器。
张盟主抹了把泪，用力拍姜宇后背："姜少，多亏你啊！"
姜宇望着裂缝方向逐渐消散的黑雾，灵心镜残片在袖中微微发烫。
他转头看向苏瑶，后者正将最后一支光箭收入箭囊，发梢沾着血污却依然挺立如松。
"今晚加派三重岗哨。"
姜宇声音沉稳，"雷长老，封印阵务必在子时前完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士气大振的众人，"三日后...我们要进裂缝。"
夜色渐深时，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存在被惊醒的叹息。
姜宇站在封印阵中央，看着阵眼处的星陨铁泛起幽光。
忽然想起矿洞里岩鳞狼被掩埋前的最后一声嚎叫——那声音里，除了痛苦，还有一丝隐约的恐惧。
裂缝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