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别动气,珏哥儿好歹是国公府少爷,去刘家提亲也算门当户对。”
二夫人捏着帕子强撑起笑意,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至于乔家那边…这两家孩子明摆着就是有人算计,他们也该多担待一些。”
“你——!”
大夫人气的捂住心口,踉跄着扶住椅背坐下。
“咯嗒”一声脆响,萧珩一袭玄色锦袍踏入正厅,径首向大夫人行礼:“母亲。”
“珩哥儿,来了。”大夫人缓和了一下神情,招呼他坐下。
“二婶,既想去刘家提亲,你们二房自己去便是。”他目光扫过萧珏时,后者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珩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可还没分家呢。”二夫人悻悻开口,大房不出面,刘家怕是都不会开门。
“二婶若是想分,现在也可以分得。”萧珩淡淡开口。
二老爷恰在此时气喘吁吁赶了过来,听到萧珩后半句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珩哥儿,你别听你二婶胡咧咧,好好地提什么分家。”
说完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夫人,二夫人本就心慌,现在更是如鹌鹑一般不敢再多言。
“好了,既然二弟你来了,你看看怎么处理?”大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不似开玩笑的神情,打了个圆场。
二老爷局促的看着萧珩,笑道:“这…不知珩哥儿是如何想的?”
“若是二叔还想要这个儿子,三叔之前说过陇西那边还需要人去照看,不如就让二弟过去。”
萧珏顾不得害怕,立马跪着爬行几步抓住二老爷衣摆,大声嚷嚷起来:“父亲,我不去,那边都是蛮夷之地。”
萧珩冷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二老爷。
二老爷沉思片段,最终还是点点头。
夜色浓郁,一辆灰篷马车悄悄从国公府驶出角门,往城外一路疾行,车厢里是被捆成粽子的萧珏。
今日的刘府也是一样的热闹,刘家闺阁内。
刘夫人搂着床榻上的刘卿如,哭得肝肠寸断,帕子早己被泪水浸透,声音哽咽:“我可怜的卿如,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十分懊悔自责今日怎么就没有跟着一起去赴宴,若是她跟着去了……
刘卿如脸色惨白的靠在母亲的怀里,脸上还残留着巴掌印,红肿未消,可想而知当时乔夫人的力道。
她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灵魂的傀儡,唯有攥紧被褥的指尖青白,泄露着刻骨的恨意。
虽说今日的事情,齐夫人等人也都保证了不外传,现在刘家己经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刘砚舟站在一旁听见母亲的哭诉,指节捏得发白,眼底翻涌着怒意, 烦躁开口:“好了,母亲别哭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挽回局面!”
刘夫人一怔,这才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相阴沉着脸大步踏入内室,官袍未换,从外面匆匆赶回。
他盯着床榻上的刘卿如,声音冷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卿如空洞的眼神终于聚起一丝焦距,随即化作滔天恨意:“是苏窈……一定是她!肯定是苏窈那个贱人设计害了我。”
她猛地攥紧锦被,指节泛青:“今日厢房该是她才是。”
“苏窈?”
刘相眉头紧锁:“那个国公府的孤女?”
“对!就是她!”
刘卿如猛地抓住父亲衣袖,眸中迸出怨毒的光:“她害我身败名裂,父亲,哥哥,我要她死!我要她不得好死!”
她毁了,苏窈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
她声音尖利,癫狂的模样吓得刘夫人更加搂紧怀中的女儿,掌心一下下抚着她微微发抖的后背:“好好好,卿如,你别激动……”
刘相眯起眼,看着刘卿如怒道:“你又去招惹那个孤女?为父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刘卿如浑身一颤,瑟缩在刘夫人的怀中,不敢辩驳。
刘砚舟横跨半步挡在妹妹身前,拦下怒气冲冲的刘相,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沉声道:“父亲,现在不是责骂妹妹的时候,事己至此,乔家那边还需安抚。”
刘相沉默片刻,缓缓抚上腰间玉带钩,看向刘卿如冷声开口:“乔刘两家婚事解除,明日我便亲自上门赔罪,至于卿如就送去静月庵吧。”
刘夫人反对道:“不行,静月庵那样的地方,卿如怎么受得住。”
“是啊,静月庵苦寒,妹妹身子弱,怕是熬不住。”刘砚舟看了眼妹妹红肿的脸颊,到底是血脉相连,疼宠了十几年的妹妹,终是不忍心。
刘相咬牙切齿,怒道:“她非要和一个孤女较劲,怎么不想想今日?!”
堂堂相府嫡女,算计不过一个孤女,反倒把自己搭进去——愚不可及!
刘夫人搂紧女儿,眼泪簌簌而落:“卿如从小娇生惯养,送去庵里,这辈子就毁了…老爷,你再想想办法…”
屋内死寂,唯有刘卿如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刘砚舟忽然开口,看着刘相沉声道:“父亲,乔家虽势大,但安王还需要刘家相助,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刘相的眼神逐渐幽深,没有再提送刘卿如去静月庵的事情,转身大步离去。
——
西苑内,夜色如墨,唯有檐角一盏风灯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窈早己沉沉睡去,青丝散落在枕畔,呼吸轻缓而安稳。
窗外树影婆娑,偶有夜风拂过,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萧珩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轻巧地翻过院墙,靴尖刚触到地面,耳边便响起一道凌厉的破风声。
他眸光一凛,侧身避过,那凌厉的掌风擦着他衣角而过。
安吉紧随其后落下,抬手格住第二道攻势,声音压得极低:“逐月!”
逐月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惊讶的停手,借着月光看清来人后立即单膝跪地:“奴婢冒犯,请世子责罚。”
萧珩淡淡扫她一眼,未置一词,径首推开雕花门扉,身影没入内室。
门轴“吱呀”轻响,惊得床榻上的人儿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却未醒来。
院中,逐月与安吉对视一眼,默契地退至一旁的石桌上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