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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九霄指尖抚过青铜保险柜的梅花锁孔，锁芯里渗出的尸油混着龙涎香，正是七日前从特高课尸体上刮下来的味道。他对着锁孔轻吹口气，三十根人骨箜篌弦突然绷首如弓，在黑暗里切割出凄厉的颤音——这声音与法租界暴毙歌女临终哀鸣分毫不差。
"燕先生鉴赏古董的癖好，倒是比青帮弟兄刨坟还急。"
青帮二当家杜三爷的鳄鱼皮鞋踩碎月光，烟斗火星照亮保险柜里那具白玉箜篌。二十三根琴弦泛着象牙白，唯有中央那根泛着血锈——那是人的胫骨打磨而成，骨节处还嵌着翡翠北斗纹。
燕九霄袖中鎏金打火机"咔嗒"轻响，火苗舔上琴柱时浮现出日文假名："三爷可知这箜篌要西条人命来开锁？"火光映出琴底暗格，西枚锁眼正好对应百乐门近日暴毙的西位红牌歌女心口伤痕。
杜三爷的雪茄突然爆出火星，金库铁门轰然闭合。十把毛瑟枪对准燕九霄太阳穴时，箜篌中央琴弦突然自鸣，奏出《游园惊梦》的曲调——这正是上个月梅兰芳在共舞台唱的戏码。
"梅老板那日戴的点翠头面，"燕九霄用琴弦勒住最近枪手的脖子，"少了两片雀翎，正镶在这箜篌凤首上。"被勒者眼球凸出，喉咙里挤出咯咯声，腕表内部齿轮突然弹射，拼成半枚翡翠簪头。
红绡裹着貂绒大氅蹲在馄饨摊前，瓷勺搅动的汤水里浮着箜篌弦灰。卖馄饨的老头独眼闪着幽光，锅盖掀开时蒸汽凝成北斗七星："杜老三吞了特高课的货，今夜子时骨笛响，虹口区的狗都要换三茬。"
红绡弹枚银元入锅，铜钱大的油花绽成并蒂莲。她忽然捏碎瓷勺，碎瓷片割开老头棉袄，露出心口溃烂的枪伤——那伤口形状正与百乐门歌女胸插翡翠簪的创口吻合。
"曹督主当年造人皮灯笼的手艺，"红绡的蔻丹划过伤口，"倒是传给东瀛人了。"老头暴起时，她旗袍开衩处寒光闪过，东洋刀斩落的头颅滚进汤锅，后颈刺青渗出"九菊"二字。
燕九霄踩着运尸船跳帮，腐臭的裹尸布里突然刺出十把肋差。他翻身跃上桅杆，看那些"尸体"剖开腹腔——肠子里缠着的不是秽物，而是浸泡福尔马林的箜篌弦。
"燕桑喜欢箜篌，何不随我去虹口听曲？"
特高课课长佐藤一郎的和服下摆翻涌，三十六个浪人结阵如箜篌。燕九霄嗅到他们佩刀上的紫藤花毒，正是三日前药王谷叛徒卖给青帮的"醉生梦死散"。
"佐藤先生可知这箜篌的弦法？"燕九霄甩出翡翠簪击碎最近浪人的喉结，"要活人抽骨，趁血脉未冷时浸入水银。"簪头北斗纹吸饱鲜血，竟在甲板投射出黄浦江航道图。
浪人阵型突变如五芒星时，江面飘来红绡的苏州评弹。燕九霄指尖箜篌弦凌空织网，切碎五具尸体才发现是蜡像——真身早己从水下拽住他脚踝，东洋刀刺向心口的刹那，红绡的簪子精准钉入刀镡菊纹。
"曹督主没教你，"燕九霄拧断忍者脖子，"人骨箜篌要配广陵散？"尸体怀中的怀表突然自鸣，齿轮拼出"申时三刻，和平饭店"。
红绡掀开留声机，铜喇叭里蜷缩着具童尸，脊椎被抽成箜篌柱。燕九霄用簪头挑开尸身口腔，乳牙上刻着墨家密符："佐藤在租界养了三十六个阴童子，每个对应《广陵散》的音符。"
"杜老三今早吞枪自尽，"红绡的旗袍染着晨露，"青帮堂口供出箜篌藏在虞洽卿地窖。"她忽然撕开尸童肚皮，胃袋里泡着半张乐谱，血迹凝成的五线谱竟是长江航线图。
燕九霄嗅到乐谱上的曼陀罗汁，混着大烟膏的酸臭："虹口区昨夜运进三百桶汽油，佐藤要烧的不止是箜篌。"他弹枚银元击碎天台玻璃，反光里看见海关大楼钟摆停摆——那铜钟内部结构竟与人骨箜篌的共鸣箱一模一样。
红绡忽然扯断项链，珍珠滚落成北斗七星："药王谷的叛徒今晨被做皮灯笼，挂在青帮香堂。"她踩碎最大那颗珍珠，里面蜷缩着微型胶卷，显影后是日军在吴淞口的布防图。
燕九霄用箜篌弦勒断最后一盏人皮灯笼，灯罩上血绘的乐谱遇热显影。三十六个灯笼拼成《广陵散》全谱，演奏到高潮处，香堂祖宗牌位轰然开裂，露出青铜箜篌——那凤首镶嵌的正是梅兰芳丢失的雀翎。
"佐藤先生可知广陵散绝响之秘？"燕九霄拨动琴弦，声波震碎潜伏忍者的耳膜，"嵇康临刑奏的不是琴，是藏在琴腹的七星龙渊剑。"箜篌底板弹开时，七枚翡翠簪排列如北斗，正对应租界七处军火库方位。
红绡的东洋刀劈开香堂神龛，关公像肚里滚出三百颗翡翠佛头——每个都刻着"九菊"邪教符咒。燕九霄用簪头刺破佛头，黑血涌出凝成九月十八日的字样，与二十年前紫禁城地宫开启的时辰重合。
"曹督主在黄浦江底造了座地宫，"红绡的刀尖挑起半张乐谱，"佐藤不过是他养的狗。"谱上血迹突然游动，在晨光里拼出"香港·2023"。
燕九霄站在桥墩阴影里，看着海关大楼钟摆恢复摆动。红绡将箜篌沉入江心时，七艘日本商船突然爆炸，火焰组成北斗七星图案。他着翡翠簪头的日文假名，那纹路在朝阳下竟与香港地图上的维港轮廓重叠。
"该还债了，督主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