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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敲碎最后一丝夜色，县丞府的青瓦在月食阴影里泛着幽蓝。沈清禾拽着林皓避开巡夜衙役，指尖的银铃被她捏得发哑——唯有铃铛不响时，才能绕过地窖口的“锁魂铃”机关。
“地窖门用西域秘银铸锁，钥匙在我爹书房的青铜鹤腹里。”沈清禾忽然停在游廊拐角，松开他手腕时，掌心的汗把他袖口的葛根帕子洇出团痕，
“但你刚才吞了‘伪长生丹’，尸毒入体后能看见……”话没说完，前方影壁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是叶问。他举着半块啃了一半的葛根饼，脚边躺着摔碎的青花罐，罐子里滚出几颗和林皓刚吞的一模一样的青紫色药丸。“哥！后厨的厨子说这玩意儿是给县太爷补身子的……”
小家伙突然顿住，盯着沈清禾袖口的深色斑点，“你、你衣服上的血，怎么是青紫色？”
林皓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尸毒入体才会有的颜色——就像方才义庄里女尸指甲缝渗出的汁液。
沈清禾却忽然笑了，指尖划过腰间佩剑：“不错，我确实碰过‘活尸傀儡’。但比起这个……”她忽然抽出软剑，剑尖挑起林皓眉心的一缕碎发，“你眉心的符文，何时有的？”
凉意顺着额头爬进后颈。林皓这才发现，指尖触到的皮肤下，竟有凸起的纹路——和青铜碎片上的西域符文分毫不差。
系统面板曾提示过“宿主与骨杖残魂产生共鸣”，可此刻没了系统指令，这符文更像长在血肉里的枷锁，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先去地窖。”他别过脸，摸出小童给的蜡丸地图——边角的银铃图案，此刻正对着县丞府后园的假山水池。月食的阴影己遮住大半个月亮，池水里倒映的天空，像极了妖道杖头骷髅头的空洞眼窝。
地窖门藏在假山石缝里，秘银锁上刻着的西域符文，和青铜碎片边缘的纹路严丝合缝。沈清禾将青铜鹤腹里取出的钥匙插入锁孔时，林皓忽然注意到她指尖在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二十年前，我娘就是死在这场血祭里。”
她忽然开口，钥匙转动的“咔嗒”声里，地窖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他们说她是被妖道所害，可我在她衣角摸到了……”
话没说完，地窖门轰然洞开。腐臭混着浓重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十二具裹着道袍的干尸并排跪在石台上，每人手中都捧着个青铜碗，碗里盛着半凝固的黑血——正是土地庙失踪的镇邪铜镜碎片，此刻正泡在血里发着幽光。
“镜碎魂散，血祭开坛。”沈清禾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向石台尽头的巨大青铜镜——镜面蒙着黑布，边缘刻满骷髅咒文，正是城西土地庙的镇庙之宝。
林皓忽然想起妖道遗落的布片：【月食之夜，血祭开坛】——此刻月食正盛，镜中倒映的月亮，竟变成了滴血的骷髅头形状。
“小心！”叶问突然拽住他后襟。最前排的干尸突然睁眼，眼窝涌出黑血，手里的青铜碗砸向地面——黑血泼在石砖上，竟化作无数蠕动的细蛇，顺着脚踝往上爬。
林皓本能地掏出葛根粉洒过去，却见细蛇在粉雾中发出滋滋声响，竟凝成了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骨符，上面刻着和他眉心一样的符文。
“这些不是干尸，是‘血祭容器’。”沈清禾挥剑斩断缠向林皓的骨符蛇，剑尖挑起一块骨符，“每具尸体里都封着一缕巫王残魂——你眉心的符文，就是最好的引魂灯。”
她忽然盯着林皓眉心的符文笑了，银铃随动作轻响，“当年我娘替人顶了血祭的名额，临终前在我发间藏了半枚银铃——小童交给你的，应该是另一枚吧？”
林皓这才想起小童消失前塞进他手里的银铃，此刻正和沈清禾发间的那枚在月食下共鸣，发出细不可闻的蜂鸣。
石台上的青铜镜突然震颤，黑布应声滑落——镜面里映出的不是三人，而是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每个骷髅嘴里都叼着块青铜碎片，拼起来正是妖道的骨杖形状。
“原来你早就知道。”林皓盯着沈清禾眼中的反光，忽然想起她袖口的硫磺味——那是长期接触尸毒才会有的气味，“从擂台相遇，到义庄的小童，都是你布的局。包括这枚‘伪长生丹’……”
他攥紧发烫的眉心，喉头涌上熟悉的腥甜，“你想借我的身体，引出血祭的核心。”
沈清禾没否认。她指尖抚过镜面的骷髅咒文，银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二十年前，西域巫王用‘镜中魂’术法操控县丞府，我娘为了毁掉骨杖，把自己炼成了活尸傀儡。”
她忽然转身，剑尖抵住林皓心口，“但骨杖残魂附在你眉心——只要毁掉这面镇邪镜，巫王残魂就会永远困在你的符文里，再也无法血祭。”
地窖顶部突然传来瓦片崩塌声。妖道的阴笑声混着黑雾涌进来：“沈清禾，你以为毁掉镜子就能断了老夫的路？”
黑雾凝聚成骷髅头形状，撞向石台上的青铜镜，“当年你娘用命护着这小子的爹，如今轮到他儿子来还——”
林皓猛地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若见眉心符文者，必是沈家血脉……”此刻沈清禾发间的银铃与他眉心的符文共振，竟在镜面上映出重叠的光影——那是二十年前，他父亲抱着襁褓中的他，被一位戴银铃的女子护在身后的画面。
“动手！”沈清禾突然挥剑斩向镜面。林皓同时掏出青铜碎片按在镜心——蓝光与剑光相撞的瞬间，所有干尸突然爆发出尖啸，眉心的符文纷纷飞向镜面，与他眉心的印记连成一片光网。
妖道的黑雾被光网吸住，发出凄厉的惨叫：“你竟敢用‘魂镜同碎’之法！沈清禾，你别忘了，你体内也有……”
话没说完，镜面轰然炸裂。碎镜片如利刃般射向西周，林皓本能地推开沈清禾，却感觉眉心的符文被猛地拽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骨核从他眉心飘出，正是妖道骨杖的核心。
沈清禾趁机甩出银铃，两枚银铃合二为一，化作锁链缠住骨核，扔进崩塌的镜心裂缝里。
“轰——”地窖顶部彻底塌陷。林皓在坠落的瓦砾中看见，沈清禾发间的银铃碎成两半，其中一半掉进裂缝，另一半落在他掌心，沾着她的血，泛着温热的光。
月食的阴影恰好褪去，第一缕月光照进地窖，映着她染血的白衣，像极了二十年前画里的女子。
“你父亲当年替我娘挡了致命一击。”沈清禾躺在碎石堆里，指尖擦过他眉心渐渐淡去的符文，“现在换我替你挡血祭——记住，青阳镇的地下，还有第三枚银铃……”话没说完，她闭上眼，发间的银铃碎块轻轻震动，竟融入了他掌心的皮肤。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亮起——不知何时恢复的提示音，此刻却只有数值跳动的红光：-81000、-80500、-80000……随着骨核的毁灭，装逼值竟以每秒50的速度回升。
叶问抱着半袋葛根粉爬过来，鼻尖沾着血污：“哥，那老头的黑雾散了！沈姑娘她……”
林皓摸了摸掌心的银铃印记，忽然听见地窖外传来衙役的呼喊。远处，青阳镇的百姓举着灯笼涌来，灯笼上的“驱邪”二字在晨风中摇晃。
他低头看着沈清禾嘴角的血迹，忽然想起她最后说的“第三枚银铃”——那恐怕，是下一个缠绕着债务与秘密的局。
系统面板跳到-50000时，他忽然笑了。比起刚穿越时的惊慌，此刻的负数值反而像块胎记，提醒着他每一步踩过的血与光。他抱起沈清禾，跟着叶问往地窖外走，晨光恰好爬上他的眉梢，把眉心最后一丝符文的影子，晒成了淡淡的金。
而在坍塌的地窖深处，半枚嵌着银铃碎块的骨核，正随着镜心的裂缝沉入地下水脉。那里沉睡着的，除了西域巫王的残魂，还有二十年前未竟的血祭——以及，第三枚藏在阴影里的银铃，正发出细碎的，等待共鸣的轻响。（第43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