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沈时宜醒得早。
她坐在床上发呆,想着一会要吃点什么。
她己经连续三天不想吃早饭了,哪怕贺珩变着花样去打早点、煮米粥,她也只吃上两口就捂着胃窝坐下,说不饿。
可今天一睁眼,她却先闻到了葱花油饼的香气。
她披了件外套出去,厨房门口开着,锅盖上水汽升腾,贺珩穿着围裙,一只手端锅,一只手正在翻饼。他背挺得首,动作利索,侧脸在蒸汽里勾勒出分明的线条。
“你今天起这么早?”
她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喑哑。
贺珩回头,目光扫过她鬓边松散的发丝,神色微顿,随即低声道:“你昨天说梦话,说你想吃这个。”
沈时宜一愣,脸有点烧。
她什么时候说梦话了?她怎么没印象,可能是她太想吃了,丢死人了。
这边沈时宜还在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做梦说梦话。
他把热腾腾的油饼装盘,又倒了碗温牛奶,推到她面前:“今天不许不吃。”
她坐下,咬了一口,葱香西溢,带着一点点他做饭特有的火候焦边。她吃完一整张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真的有点饿了。
“你是不是该去单位了?”她问。
贺珩却把自己的饭碗也端到她对面坐下:“今天请了半天假。”
她蹙眉:“怎么突然?”
他低头抿了一口牛奶,才道:“我想带你去一趟医院。”
沈时宜神色一动:“是……确认吗?”
他点了点头,语气比她还沉稳:“早些知道,心里也能踏实。”
她没有拒绝。
去了医院后,医生开了基础检查。她坐在诊室外,指尖不自觉着衣角,目光落在走廊里一个抱娃的年轻母亲身上,忽然有些恍惚。
——她也要成为母亲了吗?
检查结果出来很快,医生笑着看了眼她:“刚过六周,反应不重,属你运气好。”
贺珩立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沈时宜没说话。
但那一刻,她心底仿佛有个旧壳悄然崩裂了。
离开医院时,她握着那张诊断单,久久没松手。
“你不高兴?”贺珩问。
“不是,”她侧过头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带着一点少年般的不安,“我只是……突然觉得,太快了。”
“我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
贺珩停下脚步,认真看她一眼:“我也没准备好当父亲。”
沈时宜一怔。
“可我想慢慢学。”
他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你不会是一个人。”
沈时宜终于笑了,那种带着情绪释放后的疲倦和软和,眼角泛着水光,却不是哭,是暖。
回家的路上,贺珩带她绕了远一点的街,买了她最爱吃的老桂花糕,又带她去看了一处新房样板间——那是他早先攒钱预定的,准备等她身体稳当了再告诉她。
“地段离你以后工作单位不远,通勤方便,”他说,“户型朝南,采光好,等孩子大点可以再换。”
她抬头看他,忽然伸手扯了扯他衣角:“你这么早就计划好了?”
“从你肯跟我回城那天开始。”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心跳有些乱。
那晚回到家,她站在卫生间洗脸,贺珩在厨房煮红糖水。
她洗完出来,看他正要把那碗端出来,她走过去,替他接过碗,踮脚亲了他一下。
他手一抖,碗差点翻了。
她轻声道:“我也会学着当母亲的。”
贺珩低头看她,眼神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夜很静,屋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肩上,如梦初醒,又像终于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