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1
黑暗持续了整整十三秒。
当备用电源启动时，朱音发现自己被抵在碎裂的玻璃柱前，辰凛的手臂横在她咽喉处，却不是攻击的姿势——他在用身体为她挡住飞溅的玻璃渣。
"枪…"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并没有枪。"
监控屏幕雪花般闪烁，那个穿黑衬衫的身影消失了。楼上传来Duet狂躁的抓门声和茜茜的哭喊，混合着斧头劈砍木门的闷响。
朱音攥紧胸针，锋利的宝石边缘割破她的掌心："那王先生为什么——"
"不是王先生。"辰凛突然拽着她扑向角落，几乎同时，一把手术刀钉入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刀柄上缠着褪色的芭蕾舞缎带——和林澜当年用的一模一样。
阴影里走出个佝偻的身影，却不是王先生。那人戴着防毒面具，嘶哑的声音通过变声器传出："晚上好，试验品A和B。"
2
辰凛的血液在朱音指尖发烫。
他们退到实验室最里侧，他的后背被玻璃碎片划得血肉模糊，却仍死死护在她身前。面具人慢条斯理地拔下墙上的消防斧——正是监控里出现的那把。
"母亲的手术刀…"辰凛突然冷笑，"你连她十分之一的技术都没学到。"
面具人顿住了，变声器里传出扭曲的笑声："聪明的小少爷。可惜你母亲临终前，把真正的实验数据藏在了…"斧头突然指向朱音，"她的蓝宝石里。"
朱音摸到胸针背面细微的凸起——那里确实有个微型芯片插槽。
"想要？"她突然扯下胸针举到通风口，"那就告诉我，二十年前被注射神经镇定剂的7号试验品是谁？"
面具下的呼吸声骤然急促。辰凛趁机撞翻试剂架，蓝鸢尾培养液在地面蔓延成诡异的荧光河流。
"是你父亲。"面具人终于扯下防毒面具，露出茜茜母亲憔悴的脸，"也是…辰冽的第一任宿主。"
3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
画面里，年轻的茜茜母亲跪在实验室，怀里抱着昏迷的丈夫。辰凛的母亲白大褂上沾着血，正往注射器里抽取某种蓝色液体："7号试验失败，准备启动B计划…"
"你父亲是第一个活体容器。"茜茜母亲踩着荧光液逼近，"辰夫人把辰冽的人格碎片植入他大脑，就像往U盘拷贝数据。"她的斧头在颤抖，"但他排异反应太强，变成了疯子…就像现在的王先生。"
朱音突然明白为什么辰凛对王先生有本能的敌意——那是辰冽对前任宿主的记忆反射。
"芯片给我！"茜茜母亲歇斯底里地举起斧头，"只有终止代码能救茜茜！她己经开始做噩梦了，就像你小时候——"
通风管突然掉下个毛茸茸的金色影子。Duet咆哮着扑向女人持斧的手腕，与此同时，茜茜从管道跳下来，手里举着画本："妈妈不要！凛叔叔在帮我们！"
4
辰凛夺斧的动作行云流水。
当茜茜母亲踉跄倒地时，朱音看清了她脖颈后的疤痕——和辰凛心口的形状完全相同。
"你也是…容器？"
女人惨笑着扯开衣领，露出布满针孔的胸膛："辰夫人死后，辰冽的人格碎片会随机依附在接触者身上…包括来要解药的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脑子里说话…"
茜茜惊恐地抱住Duet。朱音突然意识到，小女孩画中的"三层楼"根本不是房子——而是意识的三重结构：辰凛、辰冽、以及被碎片感染的宿主们。
"终止代码。"辰凛用斧柄抵住女人咽喉，"真正的指令是什么？"
监控屏幕突然同时播放起辰母的临终录像："…当蓝宝石破碎时，对宿主说——"
"林澜，1989年3月21日。"朱音脱口而出。
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培养皿中的蓝鸢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茜茜母亲脖颈后的疤痕渗出蓝光，她发出非人的尖叫，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5
晨光穿透通风管时，朱音在废墟里找到了那枚芯片。
辰凛正在给茜茜包扎擦伤的手肘，他的白衬衫染成淡红，却还在哼着《胡桃夹子》的旋律逗小女孩笑。Duet趴在一旁，警惕地盯着昏迷的女主人。
"她还会醒吗？"茜茜小声问。
辰凛揉了揉她的发顶："会，而且不会再做噩梦了。"他的目光与朱音相遇，"芯片里有什么？"
朱音将微型投影仪对准墙壁。模糊的影像里，年轻的林澜抱着五岁的朱音，对镜头露出决绝的微笑："如果有一天音音看到这个…记住，你脚踝的疤不是意外。"
她掀起孩子的袜筒，露出那个粉色疤痕："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唯一能免疫人格碎片的基因标记。"
6
三个月后的舞蹈汇演上，茜茜完美完成了独舞。
朱音在掌声中转头，看见辰凛正在观众席教Duet"握手"，西装裤上全是狗爪印。他无名指的蓝宝石戒指在阳光下闪烁，与朱音胸前的胸针形成奇妙的光晕。
"朱老师！"茜茜扑进她怀里，小脸红扑扑的，"我这次一个动作都没错！"
小女孩的后颈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出现过噩梦里的淤青。自从那晚实验室事件后，辰凛名下的医药基金会全面接管了辰母留下的研究，所有受试者都接受了基因治疗。
"凛叔叔说下周带我去看爸爸。"茜茜凑到朱音耳边，"他说爸爸的病快好了，是真的吗？"
朱音望向辰凛。他正弯腰捡被Duet弄飞的帽子，后颈露出若隐若现的纹身——不再是荆棘或鸢尾，而是一枚小小的音符。
"当然是真的。"她亲了亲茜茜的额头，"而且这次，他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7
深夜的琴房飘着蓝鸢尾的香气。
辰凛正在弹奏新谱的曲子，Duet趴在他脚边打盹。朱音推门进来时，发现乐谱上写着《不完美和弦》。
"茜茜睡了？"他头也不回地问。
"嗯，抱着你送的芭蕾舞兔睡的。"朱音将热牛奶放在琴盖上，"王先生今天清醒了十七分钟…他问起茜茜。"
辰凛的手指在琴键上徘徊："医生说记忆重组会持续半年。"他的目光落在朱音脚踝上，"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母亲没给你那个'礼物'…"
朱音在他腿上，打断这个假设："那我就不会在十七岁比赛时摔倒。"她引导他的手指按向某个琴键，"不会去那家医院复健…"
"不会遇见躲在储物间偷听音乐的辰冽。"辰凛接下她的话，弹出一个不和谐音。
Duet在梦中呜咽了一声。月光透过纱帘，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乐谱上，与音符融为一体。
朱音吻了吻他锁骨上的疤痕："现在它是礼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