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只是在沉渊阁入口附近那条梧桐掩映、行人稀少的林荫道上,沿着固定的路线来回踱步。步伐依旧僵硬笔首,每一步的距离精准得如同机器。他无视偶尔经过的行人或车辆,冰蓝色的眼眸平视前方,死寂无波,仿佛行走在自己的国度。
渐渐地,他的活动范围扩大了一些。解雨臣安排的人会开车将他送到离沉渊阁几公里外的一个社区小公园旁。那里相对安静,但能看到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嬉戏的孩童,以及路边一些开着的小店。
姬满通常会选择一个公园入口附近的长椅,或者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站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如同一尊被遗忘的雕塑。他的目光不再仅仅平视前方,而是会缓慢地、如同扫描仪般移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那些穿着宽松衣服、慢悠悠打着太极拳的老人,看他们缓慢而富有韵律的动作,眼神中似乎有一丝对“运动模式”的审视。
他看那些在滑梯和秋千上尖叫欢笑的孩子,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但当一个小皮球滚到他脚边时,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极其缓慢地、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抬起脚,用脚尖轻轻地将皮球拨了回去。那动作僵硬得毫无情感,却让追球的孩子愣了一下,怯生生地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抱着球跑开了。姬满没有任何回应,视线又移向了别处。
他看路边那家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铺。老板熟练地揉面、擀皮、包馅,蒸笼揭开时,白茫茫的水汽裹挟着的面食香气弥漫开来。姬满的鼻子似乎极其细微地翕动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气味”表现出明确的生理反应。但他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依旧冰冷困惑,仿佛在分析这种气味的分子构成和其代表的意义。
他看骑着共享单车飞驰而过的年轻人,看他们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样子。看路边停放的、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汽车,看它们启动、加速、刹车时发出的声音和动作。他甚至会盯着路边电线杆上贴着的、五颜六色的小广告看很久,似乎在努力辨认那些方块字所传达的信息。
解雨臣安排远远跟随的保镖,最初只觉得这位“冰雕脸”先生的行为怪异无比,令人毛骨悚然。但时间久了,也渐渐习惯。他们发现姬满只是安静地观察,从不主动靠近任何人,也从不惹麻烦,就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重度自闭症患者,只是气质过于冰冷吓人。
偶尔,会有好奇的路人注意到这个过于俊美、气质又过于阴冷的男人,投来探究的目光,甚至有人试图搭讪。但姬满从不回应。他的目光会掠过那些人的脸,眼神空洞,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团移动的、无意义的物质。那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拒绝都更让人感到寒意,很快就能将试图接近的人劝退。
日子一天天过去。姬满依旧每天“出门”,在固定的时间,去固定的地点(解雨臣会定期更换观察点,避免引起注意),进行他沉默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