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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小城的宁静，如同湖面投下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究会归于平静，但水下涌动的暗流却从未停歇。
姬满的“探索”范围在解雨臣默许的范围内逐渐扩大。从最初的小巷、公园，到后来小城略显喧嚣的菜市场、尘土飞扬的汽车站，甚至那家总是放着震耳欲聋流行音乐的理发店门口。他像一个沉默的、行走的观测站，用那双冰蓝色的、死寂却又异常专注的眼眸，贪婪地吸收着这个陌生时代的一切信息。
他学会了避开疾驰而过的汽车（虽然有时他会停下脚步，认真观察它们的结构和运动方式，引得司机急刹车破口大骂）。他理解了货币交换的规则（虽然他没有钱，但解雨臣会在他表现出对某种东西的“兴趣”时，比如一个色彩鲜艳的氢气球，一个会旋转发光的陀螺，默默上前付钱）。他甚至开始对人类复杂的社交模式产生了一丝模糊的认知——看到争执的面红耳赤，他会微微蹙眉；看到相拥而泣的情侣，他会短暂地驻足；看到老人慈祥地抚摸孙儿的头顶，他冰蓝色的眼底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变化是细微的，却又是真实的。他依旧沉默，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但那种纯粹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死物”感，似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性”悄然渗透。当他坐在小院石凳上，看着解雨臣笨拙地尝试修理一个漏水的旧式水龙头时，他那覆盖着幽蓝角质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模仿着解雨臣拧动扳手的动作，虽然僵硬，却充满了学习的意味。
解雨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依旧顶着那张蜡黄平凡的脸，扮演着低调的管家角色。采购、打扫、做饭（虽然味道平平），处理着这个居所的一切琐事。只是，他眼底的疲惫越来越深，黑框眼镜也难掩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
更多的时候，他会将自己关在书房（一间同样经过特殊处理的房间），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着来自千里之外、属于“解雨臣”的事务。视频会议里，他是那个在解家老宅书房、穿着考究丝绸睡衣、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解家当家人。屏幕的光映着他真实的、俊美却带着病弱感的脸庞，与客厅里那个蜡黄平凡的“王大力”判若两人。
“……东南亚那条线的货，让老七亲自去盯，告诉对方，再有一次以次充好，合作永久终止。”他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当家的。”屏幕另一端，解家心腹恭敬应声。
“二叔那边……暂时不用管他，他想折腾就让他折腾，账目上盯紧就行。”解雨臣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还有，盯紧吴家那个老狐狸，特别是他最近接触的人和出入的地方。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报给我。”
“明白！”
处理完一桩桩或明或暗的家族事务，关闭视频，解雨臣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蜡黄面具下的真实脸色，比屏幕上显示的更加苍白。扮演双重身份，耗费的心力远超常人想象。他端起早己凉透的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