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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弹发射的红光刺破海水时，林溪正拖着陆沉往珊瑚礁区游。那东西像条烧红的铁鱼，尾部喷射着烈焰，所过之处海水都在沸腾。她听见身后传来鲸群惊慌的嘶鸣，有几头小须鲸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上。
“完了……”陆沉抓着她的手腕，血沫不断从他嘴角涌出，“他们启动了次声波……”
话音未落，一阵无形的震荡波突然横扫过来。林溪感觉整个胸腔都在共振，耳膜像是被针扎一样剧痛。周围的海水突然变得混乱，成千上万的海豚从西面八方涌来，它们原本优雅的游姿变得癫狂，脑袋不住地撞向礁石，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林溪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穿透一切的声波。她看见一头海豚妈妈拼命护着幼崽，自己却一头撞在锋利的珊瑚上，肚皮被划开一道口子，粉色的内脏混着血水漂了出来。更多的海豚加入进来，礁石群很快被染成一片猩红，它们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来抛去，眼睛里全是失去理智的疯狂。
“是将军……”陆沉的声音带着绝望，“他要把这片海域的生物全毁掉……”
林溪抬头望向深海，“苍鹰号”虽然在下沉，但顶部的次声波发射器还在疯狂运转，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正以它为中心扩散。那些波纹所到之处，鱼群翻着白肚上浮，海龟痛苦地拍打西肢，连最迟钝的深海蟹都在原地打转。
“必须停下……”林溪喃喃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得让它们停下……”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人鱼的歌声能安抚海洋生灵，也能毁掉一切。但她从没学过破坏的唱法，奶奶说那是禁忌，会让声带像琴弦一样绷断。可现在，看着那些撞礁的海豚，看着它们临死前望向她的、带着哀求的眼睛，林溪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别无选择。
“林溪，你要干什么？”陆沉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她游向一块最高的礁石，海水己经被海豚的血染成了暗红色，像披在她身上的嫁衣。远处的次声波还在轰鸣，海豚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像一曲绝望的丧钟。
林溪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全是咸腥的血味。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沉时，他躺在沙滩上，手腕上缠着海藻，伤口还在流血。她想起他刚才用身体为她挡炮时，后背炸开的血花。想起那些围着她打转的鲸群，那些用鼻尖蹭她手心的海豚。
“如果歌声是武器……”她闭上眼，泪水混着海水滑落，“那我就毁掉这把武器。”
下一秒，她张开嘴，不是吟唱，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的、近乎自毁的嘶吼。那声音不再是温柔的波纹，而是带着尖锐毛刺的利刃，刮擦着每一寸海水。她能感觉到声带在喉咙里剧烈震动，像两根被过度拉扯的琴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别唱了！”陆沉扑过来想捂住她的嘴，却被她用眼神逼退。她看见他眼里的惊恐，看见远处次声波发射器的光芒似乎闪了一下。
疼痛从喉咙深处炸开，像有把烧红的刀在里面搅动。林溪尝到了血腥味，越来越浓，顺着嘴角往下淌，在海水里拉出一道蜿蜒的红线。她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每一次发声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现在……”她看着那些还在撞礁的海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声音，血沫随着话语涌出，“我永远……无害了……”
“咔嚓”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林溪感觉喉咙里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麻木。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连张嘴呼吸都带着血腥的气音。
几乎是同时，远处的次声波发射器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然后“滋啦”一声短路了，所有的波纹瞬间消失。深海里恢复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海豚们粗重的喘息和水流的声音。
林溪晃了晃，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陆沉冲过来抱住她，指尖颤抖地抚摸她染血的嘴角：“林溪……你……”
她想对他笑，却只能扯动嘴角。这时，一头浑身是伤的海豚游了过来，它的脑袋上全是撞礁留下的伤口，浑浊的眼睛却异常温柔。它轻轻蹭了蹭林溪的脸颊，用鼻尖碰了碰她嘴角的血迹，然后低下头，用带着伤痕的吻部，轻轻亲吻她染血的脸颊。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越来越多的海豚围了上来，它们不再癫狂，眼神里充满了温顺和感激。它们用身体蹭着她，用吻部触碰她流血的嘴角，仿佛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深海的幽蓝里，血色的海水和温柔的亲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悲壮而神圣的画面。
陆沉抱着她，看着这一切，眼眶瞬间红了。他低头吻去她脸颊上的血和海水，声音哽咽：“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林溪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在他怀里慢慢下沉。虽然听不见声音了，但她能感觉到海水的流动，感觉到海豚们温柔的触碰，感觉到陆沉怀里的温度。她想，这样也好，至少它们安全了，至少……她再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武器了。
深海里，鲸群的悲鸣远远传来，像是为她唱起的安魂曲。而那些被救赎的海豚，正用最温柔的吻，祭奠她用声带献祭的、永远无害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