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书坐在堂下吃酒,见陛下传林予今校尉,心猛地一沉。他看向一旁优雅进食的林怀瑾,低声道:“怀瑾,你还记得你弟弟长什么样吗?”
林怀瑾动作一顿,放下筷子,神色冷淡:“父亲,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林尚书喉头动了动,终究没再开口,转回头与同僚们继续举杯,过了一会儿,林予今的身影己越走越近。
林怀瑾听见席间传来的脚步声,抬眼望去。
只见那人月白锦袍绣着暗纹银蟒,玉带束着劲瘦腰身,乌发以鎏金冠束起,眉眼深邃如墨,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样风姿出众的人物,怎会是传闻中愚蠢懦弱的弟弟?
他指尖着酒杯,将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而林尚书早被同僚们簇拥着说笑,推杯换盏间,方才对林予今的关心早己化作了庆功宴上的喧闹。
林予今款步穿过觥筹交错的宴席,月白锦袍掠过林怀瑾案几。
他眼尾余光轻扫,两人的视线在浮动的烛影里相撞。
林怀瑾握着酒盏的指节骤然收紧,心口莫名一颤。
可林予今不过微微一顿,便转身继续向前,玄色靴履踏过青砖的声响,很快隐没在满殿的笑谈声中。
林怀瑾望着那抹远去的身影,喉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此人的容貌确实会令人心动神移。
林予今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未坐稳,舅舅便笑着举起酒杯,身旁与宁家相熟的同僚也纷纷围拢过来,争相向宁将军和他道贺。
“予今这一战当真威风!”
“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啊!”恭维声此起彼伏,酒杯一个接着一个递到面前。
林予今不好推辞,只得强笑着一杯接一杯饮下。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他本就不胜酒力,喝到一半,只觉天旋地转。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身子一歪,假装醉倒在座位上。
宁将军见状,心领神会,笑着揽过话头:“诸位莫要为难这小子了,他这点酒量哪经得起你们轮番上阵!来来来,要喝,我陪各位尽兴!”说罢,便将围过来的同僚们一一挡了回去 。
假装晕倒的林予今,原本只是虚撑着身子,脸颊泛红尚带三分清醒。可酒气翻涌如潮水漫过堤岸,喉间的灼热渐渐化作绵软的困意,原本搭在案几上的手臂不知不觉滑落。
他脑袋重重磕在软垫上,睫毛颤了颤,眼皮再也撑不住,方才强装的醉态竟成了真,呼吸渐渐绵长,在满座喧闹中沉沉睡去,连鬓边垂落的碎发被烛火映得发亮也浑然不觉。
慕麟枫握着酒壶寻来,却见林予今歪在桌案上沉沉睡着。月白衣衫裹着纤细身形,几缕碎发垂落,烛光映得她染着薄红的耳垂晶莹剔透,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蝶翼似的阴影。
他不觉蹲下身,目光描摹着她柔和的眉眼,烛火明明灭灭,映得这张脸褪去了战场上的凌厉,竟比春日新绽的海棠还要娇美三分。慕麟枫喉结动了动,忽然觉得手中酒壶都不香了。
慕麟枫俯身将林予今打横抱起,月白衣衫下的身子轻得像片羽毛。他对仍在应酬的宁将军扬声道:“安然醉得厉害,我带他去我寝殿歇歇,明日醒了再送回府。”
宁将军正被宾客簇拥着敬酒,头也不回地摆手应和:“成成成,有劳殿下了!”话音未落又转向旁人碰杯。
慕麟枫不再多言,手臂收紧抱起林予今,在满殿喧嚣找了条小路离开,要是被旁人看到,传到安然耳里,他又得不理我,而怀中人无意识地往他颈窝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让他耳廓悄悄泛起红意。
慕麟枫的呼吸越来越重,抱着林予今的手臂紧了紧,几乎是疾步穿过回廊。
将人轻轻放在自己榻上时,锦被陷出个柔软的窝。
他俯身在榻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林予今的眉眼,指尖不自觉滑过她光洁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喉结滚动。
“你要我怎么办呢……”他喃喃着,手指从她微颤的眼睫、挺翘的鼻尖一路滑到的唇瓣,指腹触到那片柔软时猛地一顿。烛光下她的唇色像染了蜜的樱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样。
终于忍不住低头,唇瓣相触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辗转间尝到了她唇上残留的酒香,带着独有的清甜。
慕麟枫的吻从轻柔变得灼热,舌尖撬开牙关的瞬间,尝到了她唇齿间残留的梅子酒香。
正当意乱情迷时,门外突然传来明珠的声音:“殿下可在房内?”
他如遭雷击般猛地回神,指尖还残留着她唇瓣的柔软。
望着林予今被吻得微肿的唇色,以及因醉酒而泛着潮红的脸颊,他慌乱地拽过锦被盖到她肩头,指尖蹭过她发烫的耳垂时,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深吸一口气才强压下翻涌的情潮,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快步退到外间开门,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何事小妹?”
明珠见慕麟枫从内室出来,连忙上前拽住他衣袖,指尖绞着帕子都快扯断了:“二哥,我听说林校尉被你带过来了?”
慕麟枫顿了顿才点头:“嗯,他醉得厉害,先在我房里歇着。”
慕明珠低头盯着鞋面,声音细若蚊蚋:“我能看看他吗……我就是想跟他道个歉。”
“为下午的事?”慕麟枫摆手,“小事而己,安然不会在意。”
“安、安然?”慕明珠猛地抬头,帕子从指间滑落,“是林校尉的表字吗?”
“嗯。”慕麟枫应声时,见她反复念叨着“安然”二字。
“还有事吗?”慕麟枫望着内室方向,只想快点回去。
明珠这才想起正事:“母后找你,让我带你过去。”
他犹豫片刻,转头叮嘱贴身奴才:“看好里面,别让人打扰。”说完随明珠离开。
随着麟枫和明珠的到来,殿内交谈声渐歇。
皇上终于摆了摆手道:“既如此,母后,朕就退下了。”说罢便起身离座,步伐匆匆往殿外走去。
坐在上位的太后望着皇帝转瞬消失的背影,不由得轻哼一声:“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我这母后。”
话音未落,她便拽着一旁的明珠和麟枫在软垫上坐下,指尖重重叩着案几:“都给哀家坐好,今日这桩事必须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