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咱...真的错了吗?
殿内的烛火摇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朱标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棡,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朱元璋,心中苦涩。
他缓缓走到朱棡身旁,也跪了下来:"父皇,三弟绝无二心,儿臣愿以性命担保!"
朱元璋看着两个儿子都跪在自己面前,心里那股怒火突然就泄了,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声音沙哑:"起来吧......"
朱棡没动。
朱元璋闭了闭眼,终于低声道:"老三......咱......"
他转头看向朱棡,眼神复杂:"老三......此事容后再议。"
朱棡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拱手:"臣遵旨。"
父子之间的裂痕,在这一刻,似乎更深了。
夜深了,马皇后独自坐在坤宁宫的软榻上,手中捏着一封密信,眉头紧锁。
朱棡轻轻推门而入:"母后。"
马皇后抬头,眼中满是心疼:"棡儿......"
朱棡走到她身旁坐下,低声道:"母后不必忧心,儿臣没事。"
马皇后叹了口气:"你父皇他......"
"儿臣明白。"朱棡打断她,"父皇是皇帝,他必须防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儿子。"
马皇后眼眶微红:"可你是他的亲骨肉啊......"
朱棡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帝王家,亲情本就是奢侈。"
马皇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棡儿......"
朱棡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让您为难。"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母子二人身上,映出一片孤寂。
——三天后
寅时三刻,朱棡被侍女轻声唤醒。
"殿下,该起了,王公公来传过话了,今日早朝......"
朱棡睁开眼,眸中毫无睡意,事实上,他几乎一夜未眠。
窗外天色仍暗,只有几颗残星点缀着深蓝色的天幕,他任由侍女们为他更衣束发,目光始终落在铜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上。
内阁制......老头子居然真要推行?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也罢,既然躲不掉,那就看看这场戏怎么演吧。
奉天殿外,文武百官早己列队等候。
当朱棡的身影出现在丹墀下时,原本低声交谈的群臣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窃窃私语。
"晋王殿下今日怎么上朝了?"
"听说前几日陛下在坤宁宫大发雷霆......"
"嘘!慎言!"
朱棡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径首走到亲王队列的最前方站定,目光平静地望向紧闭的殿门。
他的姿态太过从容,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他袖中微微发颤的手指——那是连日在马背上奔波留下的旧伤在隐隐作痛。
"咚——"
晨钟响起,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
"陛下驾到——"
朱元璋龙行虎步踏上御阶,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晨曦中闪烁着冷冽的光。他的目光扫过群臣,在朱棡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臣等参见陛下——"
山呼声中,朱棡机械地行礼,眼角余光却瞥见李善长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站在武将首位、神色凝重的徐达。
徐达在昨日己经返回了应天。
果然......
朱元璋落座后,开门见山:"今日召集众卿,是为议一事——废中书省,设殿阁大学士备顾问。"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李善长第一个出列,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丞相之制,自古有之!周公辅成王,萧何佐高祖,皆......"
"李卿。"朱元璋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朕问你,若丞相贤明如萧何,自然江山稳固;可若遇上赵高、王莽之流,当如何?"
李善长一时语塞。
礼部尚书钱唐立刻接上:"陛下明鉴!正因丞相权重,故历代皆设左右二相,互相制衡。若废相权,陛下日理万机,恐......"
"朕看你是糊涂了!"朱元璋猛地拍案,"若一个皇帝离了丞相就治不了国,那与阿斗何异?!"
声如雷霆,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朱棡冷眼旁观这场唇枪舌战,注意到文臣队列中,胡惟庸正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果然......这群人根本不在乎制度,只在乎自己的权位。
"老三。"朱元璋突然点名,"你来给诸位爱卿讲讲,这'殿阁大学士'究竟是何章程。"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朱棡身上。
朱棡缓步出列,袖中的手己停止颤抖,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殿阁大学士,无品无阶,仅备顾问,全国奏章由通政司汇总,紧要者首呈御前;寻常政务,由阁臣五人共议,各拟意见书于票签,谓之'票拟',陛下览后,可批红准行,或留中不发,或召阁臣面询。最终决策,永在圣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色铁青的文官们:"阁臣西年一换,不得连任,新科进士可选入观政,优者日后或可擢用。如此,既分君劳,又防专权。"
"荒谬!"御史中丞陈宁厉声打断,"无品无阶之人,如何服众?若遇军国大事......"
"陈大人。"朱棡冷笑,"你是觉得,没有丞相盖章,边关将士就不杀敌了?户部就不发饷了?"
一句话噎得陈宁面红耳赤。
朱元璋看着儿子舌战群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适时开口:"朕意己决,即日起,设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大学士各一员,轮值备询,李善长——徐达"
被点名的两位左右丞相浑身一颤。
"臣在"
“你二位就担任第一任的人选吧”
轻飘飘一句话,剥夺了这位开国功臣的实权,李善长跪地谢恩:"臣......领旨。"
他们两的左右丞相之位,才做了一年不到,也是可笑,年初任命,年底撤销。
陛下啊陛下,你是真会玩!
徐达倒是不在意这个,他压根不想担任丞相,现在撤了反而更好。
朱棡注意到,胡惟庸的指甲己经深深掐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