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粟抽穗的第七夜,霍渊在祁连山巅嗅到了星辰焦糊的气味。
他屈指弹落甲缝间的草籽,仰头望着北斗勺柄处的异变——天权星泛着病态的青紫,摇光星竟拖出彗尾般的血痕。山风卷来白璃石像上的积雪,落在掌心却化作滚烫的灰烬,灰烬中浮出酒泉城的轮廓。
"都尉!酒泉急报!"传令兵跌跪在雪坡,怀中的青铜虎符正在融化,"三日前...三日前开始,运往酒泉的粟种全部发芽即死..."
霍渊的银枪突然嗡鸣。他挑起融化的铜水滴入冰泉,水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酒泉城地底翻涌的沥青状物质。那些黑浆侵蚀着地脉,将刚播种的粟苗根系染成紫黑。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碾碎沾着黑浆的冰碴。
"就在...就在北斗生变那晚。"传令兵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血水里游动着线虫状的星光,"刺史大人说...说天权星陨落处..."
话音未落,东北方夜空骤亮。霍渊看见天权星炸成七块碎片,燃烧的星骸坠向酒泉方向。最巨大的碎片掠过月轮时,他看清那根本不是陨石——分明是浑邪魔尊的骨龙在啃噬星辰。
白璃的石像突然龟裂。霍渊扶住迸裂的狐耳,听见三百里外酒泉城传来共鸣般的悲鸣。当他将银枪插入山巅祭坛时,枪杆的北斗纹路逆流而上,在云端勾勒出酒泉的立体星图:十二处地脉节点正被魔晶替换,中央刺史府的位置涌动着肉瘤状祭坛。
"备马!"霍渊扯下大氅裹住石像,"传令敦煌大营,三日内所有新粟磨粉制箭。"
"可那是春耕的种子..."
"若酒泉沦陷,河西走廊就是下一个葬坑。"他翻身上马,看着掌心随星图流转的狐尾玉,"告诉卫青大将军,我要借他的囚牛鼓。"
子时的酒泉城弥漫着甜腻的腐香。霍渊单骑穿过寂静的街巷,马蹄铁与青石板相击竟溅起紫火。刺史府门前的石狮瞳孔淌血,爪下压着的不是绣球,而是被啃噬一半的守军头颅。
"霍将军来得正好。"门廊阴影里转出个文士,手中羽扇缀满星砂,"在下夜观天象,算定今夜有贵人..."
银枪贯穿文士胸膛的刹那,霍渊看清他官袍下的鳞甲——每片甲叶都嵌着星骸碎片。尸体倒地后爆开的不是血雾,而是粘稠的星浆,浆液中浮出个残缺的魔纹:昆仑墟的镇龙钉图案。
刺史府正堂的景象更令人作呕。本该议事的大堂中央矗立着血肉组成的浑天仪,肠衣包裹的铜球里蜷缩着昏迷的孩童,他们的天灵盖被金线穿透,连接着屋顶镶嵌的星骸碎片。
"以童男童女为引,偷换北斗星力。"霍渊挑断金线的手在颤抖,那些金线竟是用生辰纲熔炼而成,"好一个酒泉刺史..."
"霍都尉谬赞。"梁上传来的笑声带着金石之音。刺史倒悬而下,官帽下赫然是浑邪魔尊的半张脸,"本座这份星陨大礼,可还配得上冠军侯传人?"
银枪与骨刃相击爆出火星。霍渊的竖瞳看穿魔尊真身——这不过是寄居在刺史体内的分魂,真正的主魂正通过星骸操纵天象。他故意卖个破绽,引魔尊刺穿左肩,趁机将狐尾玉按进对方心口。
"爆!"
青焰自刺史七窍喷涌。霍渊撞破轩窗跃入院中,看见被解救的孩童们眉心亮起狐火,这些微光在夜空连成修正后的北斗阵图。当第一颗被污染的星辰恢复澄明时,酒泉城地底传来岩层崩裂的巨响。
"你竟敢!"魔尊分魂在青焰中扭曲,"可知这些童子的生辰连着什么..."
囚牛鼓的轰鸣打断了咆哮。卫青亲率的铁骑撞破城门,鼓面每记重击都震碎一处魔晶节点。霍渊趁机劈碎血肉浑天仪,在核心位置发现枚刻着现代日期的铜钱——正是林夏遇害那天的纪念币。
"时空锚点。"他碾碎铜钱,看着魔尊分魂随碎屑消散,"原来你也在找昆仑墟。"
黎明前的混乱中,霍渊独坐刺史府屋顶。他着铜钱残片,忽然发现酒泉城的星骸污染与林夏实验室的数据异常如出一辙。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屋脊兽时,那石雕的瞳孔里闪过白璃的虚影——她的九尾正死死缠着魔尊本体,在某个时空裂隙中血战。
卫青的传令打断了沉思:"在地窖发现这个。"递来的青铜匣里,静静躺着半块霍去病的护心镜,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当下,而是现代考古队正在发掘的酒泉遗址。
霍渊将护心镜按进胸膛,突然听见林夏的呼唤穿越时空:"阿渊...北斗星图是钥匙..."她的声音逐渐被魔尊的狞笑淹没,而酒泉城上空,新一轮星陨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