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腹地的狐族禁地,白璃的石像在月蚀夜渗出青血。九条狐尾状的水晶簇环绕着她,此刻正随着山体震颤剥落碎屑。当最后一块水晶坠地时,石像掌心浮出用妖火写就的血书,墨迹是三百年前狐族大长老独有的鹤顶砂。
"见字如晤:青丘遗脉困守祁连二百载,今魔尊以噬心咒相挟,若月圆前不得冠军侯印,三万狐族子民将化骨为儡..."
白璃的元神在识海掀起风暴。她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穿过血书,那些字迹却如烙铁灼入魂魄——原来当年立下血盟时,霍去病在狐族血脉中埋了禁制,历代圣女皆可为侯印所制。
禁地穹顶的星图突然扭曲。七位长老的虚影自岩壁渗出,为首的独眼老者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璃儿,那霍家小儿待你倒有几分真心。"他屈指弹飞某颗星辰,酒泉城的画面在虚空展开:霍渊正将浸血的狐尾玉按在护心镜上。
"若他知晓,最爱的小狐狸从一开始便是为了盗印..."另位长老的狐尾缠住白璃元神,"你猜那杆破军枪,刺不刺得穿你这石头心?"
白璃的挣扎激起禁制反噬。她看着自己的石像从足部开始龟裂,裂缝中涌出的却不是岩浆,而是被魔化的狐族幼崽——这些本该在青丘嬉戏的小狐,此刻眼窝里跳动着噬心咒的幽光。
"想想你阿娘。"大长老的虚影捏碎只幼狐幻象,"她替你受刑时,尾骨被魔尊一根根拔出的声响..."
石像的裂痕己蔓至腰际。白璃的元神突然停止挣扎,她盯着画面中霍渊的背影,看着他为保护酒泉孩童硬接星骸:"给我三日。"
"这才是青丘的好女儿。"长老们齐声低笑,虚影消散前在禁地留下倒转的沙漏,"切记,月圆时的侯印需沾着冠军侯心头血..."
白璃的元神归位时,酒泉城的血腥气正顺着地脉涌来。她低头看着石像掌心,那里凝着滴霍渊昨夜受伤时溅落的血珠。当血珠渗入妖火血书,契约即成——狐族禁地的三万幼崽同时发出痛呼,又在她掐灭妖火时转为呜咽。
子时的酒泉驿馆,霍渊在铜盆净手时嗅到白璃特有的冷香。他不动声色地按紧护心镜,镜面倒映出梁上垂落的半截狐尾:"卫青大将军的囚牛鼓,可镇不住九尾妖狐。"
白璃飘然落地的身姿带着虚影。她比石像时期更消瘦,颈间锁魂铃随步伐轻响:"我来取回寄放在你这的东西。"指尖划过霍渊胸膛,勾出的却不是狐尾玉,而是半块刻着昆仑纹的虎符。
"想要这个?"霍渊翻转虎符,露出背面被腐蚀的镇魔咒,"不如说说,你族长老许了你什么好处?"
烛火突然爆出狐形。白璃的九尾在墙上投出挣扎的影:"若我说,是为救你那心上人..."她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林夏的残魂正在噬心咒中浮沉,"她的三魂被钉在昆仑墟的轮回井,唯冠军侯印能斩断..."
银枪抵住她咽喉时,霍渊看见她睫毛上凝着星砂:"你该知道,我这人最恨被威胁。"
"那这样呢?"白璃突然吻住枪尖,舌尖血染红北斗纹路。霍渊的识海瞬间涌入画面:林夏的魂魄在时空乱流中碎裂,每个碎片都映出白璃被铁链洞穿的场景。
护心镜突然发烫。霍渊反手将白璃按在榻上,掌心侯印亮如白昼:"你们狐族,是不是都爱玩这些幻术把戏?"
"是不是幻术,你心里清楚。"白璃的狐尾缠住他手腕,"寅时三刻,魔尊会用噬心咒引爆酒泉地脉..."她突然咳出青色的心头血,"届时我要么取印,要么看着三万同族魂飞魄散..."
更鼓恰在此时敲响。霍渊感觉侯印传来异动,酒泉城地底响起幼狐悲鸣。他掐住白璃脖颈逼视竖瞳,却在其中看到被铁链悬空的狐族妇孺——她们心口插着的,分明是缩小版的破军枪。
"好个一石三鸟。"霍渊突然冷笑,"魔尊要侯印,长老要自由,你要什么?"
"要你活着。"白璃的指甲刺入他肩头,"活着走到昆仑墟,解开三百年前霍去病留下的..."
爆炸声打断密谈。霍渊护着白璃滚到梁柱后,看着驿馆外墙被星骸熔出巨洞。烟尘中浮现的魔尊分身,手中提着个昏迷的狐族少女——与白璃有七分相似。
"阿妹!"白璃的嘶吼引动禁制反噬。她七窍渗血地扑向魔尊,却被霍渊的银枪拦住去路。枪杆上的北斗纹路突然倒转,在两人之间划出星河天堑。
"交易继续。"霍渊抹去嘴角血渍,"我给你侯印,你给我解咒之法。"
"不可!"卫青的怒吼伴着囚牛鼓传来。白璃却己咬破指尖,在霍渊胸口画出狐族血契:"以吾九尾为誓..."
当侯印离体的刹那,酒泉城地动山摇。霍渊看着白璃抱起昏迷的少女遁入虚空,而自己心口涌出的不是血,是三百年前霍去病封印在印中的战魂。他杵着银枪跪地苦笑,终于明白史书中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真正含义——原来冠军侯印,本就是狐族圣女的心头鳞。
卫青冲进来时,霍渊正将染血的狐尾玉按回心口。地脉深处传来幼狐重获自由的欢鸣,而酒泉城上空,被侯印镇压三百年的真正魔星,此刻正睁开猩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