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断尾的血珠渗入城墙砖缝时,霍渊听见了地火翻涌的轰鸣。他倚着烽燧残壁包扎崩裂的虎口,忽见西北天际线泛起诡异的橘红——那不是晚霞,是万千燃烧妖兽掀起的火浪。
"敌袭!"瞭望塔的嘶吼带着哭腔,"魔崽子放火烧荒!"
霍渊的银枪尚未出鞘,第一波火雨己至。那些状若豺狼的妖兽在城头炸开,黏稠的魔火遇风即涨,顷刻间将三名守军烧成焦炭。最恐怖的是火焰中游动的幽蓝鬼脸,分明是暗河污染后失踪的民夫。
"取沙袋!"霍渊扯下燃烧的旌旗拍灭火苗,却发现旗杆淌下的不是水,是助燃的魔浆。他踹翻滚烫的箭垛,看见城外魔军阵列中矗立着十二具血肉投石机——那些用镇水柱残骸改造的器械,每次抛投都伴着狐族水晶的破碎声。
"都尉!西仓火油库被点着了!"
亲卫的喊声淹没在爆炸中。霍渊逆着奔逃的士卒冲向瓮城,沿途踩碎的焦尸竟再度爆燃。当他跃上水门绞盘时,瞳孔骤缩——暗河引流渠早己被魔浆凝固,闸口处堆积着白璃石像的残肢,每块碎石都在魔火中淬炼成新种火兽。
"卫青!开玄武阵!"霍渊的银枪在绞盘擦出连串火星。回应他的是囚牛鼓的闷响,十二面水龙旗自城头升起,却只在魔火中化作青烟——昨夜暗河倒灌,所有水系阵法尽数失效。
燃烧妖兽的第三波攻势撕裂云层。霍渊看见领头的双头火狼额间嵌着水晶碎片,其中封存着白璃妹妹的半张脸。那妖物撞破水门时,魔火顺着暗渠倒灌入城,所过之处青石板熔为赤红岩浆。
"取酒来!"霍渊突然劈碎粮车,陈年粟酒浸透战袍。他在火海中突进的身影宛若浴火凤凰,枪尖挑起的酒雾与魔火碰撞出妖异的紫焰。当酒坛掷向双头火狼的瞬间,一支火箭自城楼追星而至。
爆燃的火球照亮卫青苍老的面容。老将军手中强弓弓弦尽断,嘶声喝道:"地窖还有最后三缸..."
话音未落,魔尊的投影自火云中显现:"霍家小儿,可识得此物?"他掌中悬浮的水晶球里,白璃正在雷暴中挣扎,每道闪电都劈碎一截狐尾。
霍渊的银枪突然脱手。枪杆北斗纹路逆转为引雷针,接引天雷轰向水晶球。魔尊的笑声中,那道雷光竟折射向刺史府方向——那里藏着全城最后的水源。
"不要!"霍渊的嘶吼与惊雷同时炸响。他眼睁睁看着储水窖在电光中蒸发,两百担清水化作蒸汽,在空中凝成白璃流泪的面容。
燃烧妖兽的嘶吼将霍渊拖回炼狱。他发狠咬碎舌尖,精血喷在时空碎片上,强行发动局部回溯。当魔火逆流回妖兽体内的刹那,银枪卷着最后的酒缸掷向魔军本阵。
"开闸!"霍渊的吼声震裂暗伤。幸存的士卒拼死转动绞盘,暗河支流裹挟着魔浆冲向火海。水火相激的爆炸中,他看见白璃的残魂在火中起舞,九条狐尾化作甘霖浇灭魔焰。
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时,霍渊跪在焦土中捧起块温热的水晶。魔尊的嘲讽在余烬中回荡:"且看这满城灰烬,可能养出半株粟苗?"
卫青的囚牛鼓突然发出裂帛之音。霍渊转头望去,老将军保持着击鼓的姿势化为焦尸,鼓面余温烤焦了他胸前的虎符。而那面象征玄武之力的水龙旗,正在晚风中燃成飘摇的火把。
夜色降临时,霍渊独坐东门残碑。他着水晶中白璃最后的面容,忽觉颊边温热——竟是三百年来第一滴雨。雨珠穿过魔气阴云,落在焦土中绽出星点绿意,那嫩芽的形状,恰似狐尾尖端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