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枪尖挑碎魔气凝成的林夏幻影时,霍渊的机械右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熔岩池翻涌的毒泡炸开,每一滴飞溅的岩浆都在半空扭曲成缩小版的浑邪魔尊,十二张嘴唇翕动着吐出不同时空的诅咒:
“祁连山的雪好吃吗?”(三百年前霍去病被毒杀的雪夜)
“第97号实验体情绪稳定。”(现代实验室的监控录音)
“狐族心肝最补魔元…”(此刻魔尊真身的低语)
霍渊的太阳穴突突狂跳。怀中的狐心玉又添三道裂痕,玉石深处传来白璃的闷哼——那是某个时空的她被剜去心脏的痛楚。魔尊脊背上的七柄青铜剑突然震颤,剑柄镶嵌的北斗七星依次亮起,岩浆竟逆流攀附剑身,凝结成赤黑的冰棱。
“北斗封魔阵?”霍渊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冠军侯印传承记忆里的上古禁术!可魔尊背上为何插着封印自己的法器?
疑问未解,魔尊的脊椎骨节节爆响。嶙峋脊骨间猛地刺出千百条触须,每条触须顶端都睁着林夏的眼睛。漫天眼瞳同时锁定霍渊,瞳孔里旋转的卍字符结成金色巨网当头罩下!
“小心蚀时魔网!”卫青的吼声穿越时空禁锢残余的波动传来。霍渊旋身疾退,机械臂弹出臂刃斩向金网,刃口却在触碰符文的瞬间锈蚀成粉。魔网边缘擦过左肩,银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龟裂,露出底下溃烂的伤口——正是三十年前林夏匕首留下的旧创!
“你的时间…”魔尊十二重混音响彻洞穴,“归我了。”金网骤然收缩,霍渊怀中的狐心玉突然滚烫。玉石裂痕里渗出银白血丝,凌空勾画出半幅星图——正是敦煌密室残缺的《周天星辰移位谱》最后三笔!
电光石火间,霍渊福至心灵。染血的左手在虚空疾点,以星图为引,以自身精血为墨,竟在魔网及体的刹那补全星谱。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冠军侯印从心口浮出,印纽上的北斗七星投射出湛蓝光柱,与魔尊背上青铜剑的星光悍然对撞!
**轰——!**
整座焉支山剧烈摇晃。两股同源的星辰之力在魔尊躯体内绞杀,七柄青铜剑齐声哀鸣。魔网被星力撕开缺口,霍渊趁机脱困,左臂却被反噬的星火烧得焦黑。他踉跄跌进岩缝,看见魔尊的脊椎裂开深渊般的伤口,沸腾的魔血里沉浮着无数记忆碎片:霍去病持印结阵的侧影,现代实验室爆炸的火光,还有…昆仑墟主无涯子将青铜剑插入魔胎的画面!
“老东西…竟用本座炼剑!”魔尊的咆哮震落洞顶钟乳石。霍渊心神剧震——难道北斗七剑是昆仑墟主用魔尊本体炼制的?念头刚起,怀中的狐心玉突然发出濒死的悲鸣。玉石中央裂开蛛网,透出白璃在九个时空同时燃烧狐尾的虚影!
“璃儿!”霍渊目眦欲裂。他不管不顾地扑向魔尊背脊,徒手抓住一柄震颤的青铜剑。剑柄镶嵌的“破军星”宝石割破掌心,鲜血浸透古铜剑身的瞬间,霍渊看见了三百年前的真相:
风雪漫天的焉支山洞窟,无涯子拂尘轻扫,将挣扎的魔胎钉入岩壁。年轻的霍去病咬破指尖,以冠军侯印为引,将七柄灌注星力的青铜剑刺入魔胎七窍。“以魔炼剑,镇九州气运。”无涯子的叹息在时空中回荡,“然魔剑噬主,终遭反噬…”
记忆碎片轰然炸裂。霍渊猛然醒悟:根本不是魔尊冲破封印,而是北斗七剑经历三百年岁月后,开始反向吞噬持剑者的星力!此刻魔尊癫狂的挣扎,实则是七剑想挣脱脊骨束缚重返人间!
“呃啊——!”魔尊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它背部的皮肤寸寸皲裂,七道剑形蓝光透体而出,洞穴西壁被剑气犁出深壑。一道剑气擦过霍渊耳际,他怀中的狐心玉应声出现贯穿性裂痕,白璃在某个时空的惨呼刺得他神魂欲裂。
“就是现在!”卫青的吼声带着金石之音。霍渊抬头,只见将军冻结在时空禁锢中的身影竟微微颤动,头顶悬浮的虎符正吸收着逸散的星辰剑气。卫青染血的指尖艰难结印,虎符突然调转方向,将吞噬的星力轰向洞顶——
**咔嚓!**
岩层穹顶被轰出深不见底的通道,冰冷的星光瀑布般倾泻而下!星光中浮现出繁复的星轨运行图,七柄暴走的青铜剑突然安静下来,剑尖齐指天穹某处。霍渊的冠军侯印自动离体飞出,悬在星图中央疯狂旋转,印底镌刻的“昆仑墟”三字绽放出月白光华。
“星移…斗转?”霍渊喃喃道。这是天机阁最高秘术,需集齐七大圣城星核方能发动!他猛地看向卫青,将军冻结的面容上凝固着一抹决绝——原来他早将自身化作移动星核!
怀中的狐心玉突然浮空而起。玉石裂痕里渗出银白丝线,与冠军侯印的光华交织成桥。星桥贯穿天穹通道的瞬间,霍渊看见通道尽头浮现出长安城观星台的景象:天机阁主玄衣白发,正以自身为轴心转动庞大的浑天仪。仪轨每转动一格,就有阁中修士化作星光融入仪器!
“以吾辈星魂为引——”天机阁主的声音穿透时空,每吐一字便有修士身躯崩散为光点,“请北辰开道!”
整座浑天仪爆发出吞没天地的强光。光流顺着星桥奔腾而下,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开始错位:坠落的钟乳石倒飞回洞顶,霍渊左臂的伤口飞速愈合又溃烂,魔尊背上的一柄青铜剑竟缓缓退出半寸!光流最终撞上冠军侯印,霍渊被无法抗拒的巨力拽向通道——
“休想!”魔尊的十二颗头颅同时喷吐魔焰。火焰在星光照耀下凝成实体,竟是无数缠绕着锁链的狐族冤魂!霍渊的视线与冤魂中的白璃相撞,她颈间还戴着初遇时的银铃。
“接住!”卫青的吼声惊醒霍渊。将军的身影在传送光流中逐渐透明,虎符却破空飞来。霍渊下意识抓住虎符,指尖触及符身的刹那,海量信息涌入脑海:酒泉地底埋着克制魔剑的星髓矿,敦煌密室有逆转禁术的残卷,而白璃燃烧的尾纹里藏着暂停时空反噬的秘法…
魔尊的骨爪撕裂光流抓来。千钧一发之际,霍渊将虎符按进冠军侯印的凹槽。印纽北斗七星疯狂闪烁,七道星光锁链缠住魔尊的骨爪。借着这瞬息阻滞,传送光流彻底吞没霍渊!
天旋地转中,霍渊看见九个时空在眼前走马灯般闪现:
三百年前的雪夜,霍去病将染血的虎符交给濒死的亲卫;现代实验室爆炸瞬间,林夏将狐狸玉坠塞进他口袋;祁连山巅的此刻,卫青彻底化为星光前,用口型对他说:“护好…酒泉…”
最刺心的是属于白璃的时空碎片:燃烧着狐火的祭坛上,她被铁链锁住西肢。当昆仑墟的星光穿透祭坛时,她突然扭头看向虚空中的霍渊,染血的唇弯起弧度:“要活着吃我包的鼠肉饺子啊…”
**砰!**
霍渊重重摔进雪堆。刺骨寒风卷着冰碴灌进领口,他怀中的狐心玉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玉石彻底裂成两半,露出核心一滴凝固的银白心血。远处传来熟悉的狼嚎,赤炎拖着断腿从风雪中奔来,身后是崩塌成废墟的酒泉城。
“星移斗转…反噬…”少年狼妖咳着血沫指向天空。霍渊抬头,看见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正渗出鲜血般的红光,星光照射下的雪地飞速融化,露出底下森白的兽骨。
一双镶嵌北斗纹的锦靴停在他面前。霍渊顺着玄色袍角向上看,天机阁主的面容比在星象仪中苍老百岁,左袖空荡荡飘在风里。
“传送大阵耗尽了最后七枚星核。”阁主的声音枯如落叶。他弯腰拾起半块狐心玉,玉石映出他只剩眼白的瞳孔:“白璃用尾纹延迟了时空反噬,但酒泉的星髓矿脉…”
话音未落,脚下大地传来深渊巨兽苏醒般的震动。城中那座标志性的酒泉雕塑轰然炸裂,喷涌而出的不是清泉,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魔化星髓!黑潮所到之处,残存的建筑像蜡烛般融化,魔气中浮现出卫青的脸。
“将军…不!”霍渊嘶吼着想冲过去,却被天机阁主枯瘦的手按住肩膀。老人将半块狐心玉按进他胸口的冠军侯印,玉石与金印嵌合的瞬间,冰封的记忆闸门轰然开启——
酒泉地牢最深处。卫青的银甲被星髓矿染成漆黑,他正将虎符按进沸腾的矿脉核心。“总得有人…当阵眼…”将军咳出的血在魔气中蒸腾成星芒,“告诉阿渊…他的枪…要再淬炼…”
风雪吞没了记忆回响。霍渊颤抖着抚摸冠军侯印,冰凉的玉石下传来微弱心跳——那是属于白璃的搏动,与矿脉深处卫青消散的星光共振成同样的频率。
“时空反噬开始了。”天机阁主指向天空。北斗七星中的天枢星骤然熄灭,笼罩酒泉废墟的星光护罩应声碎裂。暴雪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却在触及霍渊头顶时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他怀中那半块狐心玉浮起,玉石里的银白心血流转成伞盖。
风雪帘幕外,忽有清越的鸾铃穿透呼啸。一架玄凤拉着的宫车破开雪幕,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刘陵儿苍白如纸的脸。她指尖捏着半枚染血的虎符,与霍渊怀中那半枚花纹严丝合缝。
“虎符指引我来此。”长公主的视线掠过霍渊胸口的狐心玉,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星移斗转的代价是七星陨落,下一个轮到敦煌。”她突然掀开车帘,露出车厢里冰封的琉璃棺——棺中躺着心口插着青铜匕首的白璃!
“妖族送来的。”刘陵儿指尖掐进掌心,“说是…叛徒的下场。”
狐心玉的裂痕骤然加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霍渊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