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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巅的狐火映红了第七个夜晚。霍渊屈指弹去甲缝间的星砂残渣，青铜灯盏里跳动的不是火苗，而是白璃临别时封存的半缕狐尾。灯影将敦煌布防图上的血渍晕染成妖异的梅，他忽然按住图中鬼见愁峡谷的位置——那里残留的朱砂正诡异地洇出图卷。
"都尉，戌时三刻了。"亲卫捧着豁口的陶碗进来，粟粥表面结着冰碴。霍渊用枪尖挑开帐帘，朔风卷着砂砾打在羊皮地图上，恰好遮住魔军主营的位置。
城墙外传来幼狼哀嚎。
霍渊瞳孔骤缩。他记得三日前巡逻队禀报，戈壁深处的胡杨林发现被吸干脑髓的沙狼尸群。此刻那嚎叫声太过规律，每七息一次，像在用兽语传递着什么。
"换防。"他突然抓起挂在帐角的犀角弓，"让烽燧的弟兄撤下来，弓弩手全部换上浸过尸油的火箭。"
亲卫怔愣间，霍渊己经咬破指尖在箭簇上画符。血珠渗入松木箭杆时，北斗纹路自他掌心蔓延，将整张弓染成幽蓝。当第三声狼嚎撕裂夜幕，西北方的地皮忽然鼓起无数蠕动的土包。
"血狼骑！"瞭望塔刚响起嘶吼，第一匹妖兽己跃出地穴。这些魔化战狼眼窝里燃着磷火，脊背上的匈奴骑兵浑身骨刺，手中弯刀沾着凝固的脑浆。
霍渊的火箭却射向相反方向。箭矢划破夜空，钉在三百步外的枯井辘轳上，幽蓝火焰顺着井绳窜入地底。霎时间，整片戈壁亮起蛛网般的火线——那是以魔军遗骸为引布下的地火阵，火蛇沿着他这三日刻意泄露的假布防图路线疯蹿。
"风来！"霍渊甩出白璃遗留的青色鳞片。祁连山方向骤然卷起狂风，火借风势化作三条炎龙，将尚未完全爬出地穴的血狼骑卷入火海。焦臭味中，他看见魔狼在烈焰中裂变成双头形态，背上的骑兵竟撕开人皮，露出内部蜂巢状的魔虫集群。
亲卫的呕吐声被爆炸淹没。霍渊跃上瓮城时，掌心星纹正灼烧着警告——地火阵只吞噬了不到三成敌军。真正的杀招在东南方，三十头巨狼拖曳的青铜战车碾过火墙，车顶镶嵌的魔晶将火焰折射成毒雾。
"起盾！"霍渊的银枪敲响城楼铜钟。士兵们却惊恐地发现，玄铁盾牌在毒雾中迅速锈蚀，最前列的持盾手眨眼间化作白骨。魔军阵中传来磔磔怪笑，十二名萨满摇动人骨法器，毒雾凝成巨掌拍向城门。
千钧一发之际，霍渊扯下胸甲掷向阵前。冠军侯印在月光下泛起血光，八百骠骑虚影策马跃出虚空，铁蹄将毒雾踏散成飘摇的紫烟。他趁机挽弓连射，七支星火箭矢钉入战车轴心，藏在车腹的尸油囊接连爆裂。
"将军！西侧粮仓！"浑身浴火的传令兵跌跪在地。霍渊转头看见冲天火光，本该存放沙棘枝的仓库里，数十名役夫正机械地搬运着幽绿晶石——那些是能吸引血狼骑的魂引石。
银枪贯穿最后一名役夫时，霍渊认出了对方额间的控尸符。符纸朱砂混着西域香料，正是虎贲营旧部惯用的手法。他踢开尸体，枪尖挑起燃烧的梁木抛向夜空，炸开的火星恰好组成北斗阵图。
"天枢移位，寅时雨至。"霍渊抹去嘴角血渍，突然挥枪劈断承重柱。粮仓在轰鸣声中倾塌，将魂引石尽数掩埋。他逆着逃亡的人流冲向马厩，斩断缰绳跃上那匹独眼老马。
血狼骑的嚎叫己近在咫尺。霍渊却突然勒马转向干涸的护城河，银枪插入龟裂的河床用力一挑——去年寒冬埋下的火油罐破土而出，箭雨点燃的瞬间，整条河道化作火龙扑向魔军侧翼。
"还不够..."他望着在火中分裂的狼骑兵，耳畔响起白璃的警示。果然，魔军阵中升起骨制伞盖，浑邪魔尊的投影正在伞下结印。被焚烧的血狼骑残骸突然悬浮聚合，变成三头山岳般的骸骨巨狼，脊椎处嵌满跳动的魔晶。
霍渊咬碎藏在齿间的狐丹碎片。剧痛中，他看见祁连山方向的九盏狐灯熄灭了三盏，但换来的灵力足够唤醒银枪最深处的禁制。北斗纹路逆转为血色南斗，枪杆浮现出霍去病征伐匈奴时的杀伐阵图。
"八百骠骑何在！"霍渊的嘶吼引动惊雷。暴雨恰在此时倾盆而下，却浇不灭地脉之火。骠骑虚影在雨幕中凝成实体，战马铁蹄踏着涟漪，竟是将雨滴化作箭矢射向魔晶。
骸骨巨狼在哀嚎中崩塌。霍渊策马穿过火海，银枪挑飞浑邪魔尊的伞盖。投影消散前的狞笑却让他如坠冰窟："你以为杀的是谁？"
雨幕突然染上腥甜。霍渊回首望去，那些本该被焚毁的血狼骑残肢正在融合，逐渐显出人形轮廓——分明是失踪多日的虎贲营精锐，每个人的天灵盖都嵌着控尸符。
"将军...救..."被魔晶寄生的校尉伸出手，瞳孔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霍渊的银枪停滞在半空，北斗纹路因这片刻犹疑骤然黯淡。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
地面炸开的尸浆中窜出七条骨链，瞬间洞穿霍渊的西肢。浑邪魔尊的真身从血池升起，指尖缠绕的正是控制白璃本体的锁链："本座这份大礼，冠军侯可还满意？"
霍渊的鲜血滴在骨链上，忽然绽放出青莲状的狐火。祁连山巅传来悲怆的狐鸣，最后六盏狐灯同时熄灭。在意识消散前，霍渊看见自己的倒影——银甲缝隙里钻出的不是血，而是白璃的本命狐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