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磊在一种深沉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疲惫中沉睡了很久。没有噩梦,没有纷乱的记忆碎片,只有纯粹的、修复性的黑暗。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雅致的静室中。身下是温润的玉榻,盖着轻薄却异常保暖的素色丝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草木清香。
他动了动手指,一阵酸软无力感传来,但那种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枯竭感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感,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清泉浸润。他下意识地内视——虽然还很模糊,但能清晰地感知到几条细小的、带着微弱暖意的“溪流”在体内特定的路径中缓缓流淌。更重要的是,识海中央那点“灵枢”之火,稳定地燃烧着,散发着温润的银辉,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史磊扭头,看到黎霜正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月白劲装,仿佛从未离开过。她手中端着一个玉碗,碗内是散发着氤氲热气的淡金色液体,清香扑鼻。
“感觉如何?” 黎霜走进来,将玉碗放在榻边的矮几上。
史磊尝试坐起来,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比预想中好得多。“好多了……就是有点没力气。” 他老实回答,声音也恢复了些许清亮。
“透支本源,岂是轻易能恢复的。姜老调配的‘蕴神露’,能滋养神念,固本培元。喝了它。” 黎霜的语气不容置疑。
史磊端起玉碗,温热的液体入喉,带着一丝奇异的清甜,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涌向西肢百骸,尤其是汇入识海,让那点灵枢之火似乎又明亮了一丝。疲惫感顿时减轻不少。
放下碗,史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睡了多久?还有……那个‘开灵’……”
“三日。”黎霜回答,“至于‘开灵’,你扛过来了,这便是结果。过程如何,不重要。”
史磊想起那如同身处炼狱的剧痛,仍心有余悸。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流动。“这就是……修炼?”
“只是起步。”黎霜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开灵’只是为你打通了最基础的几条灵络,让你能初步感知和吸纳游离的天地元炁。距离真正的异能运用,还差得远。尤其是你的‘灵枢’。”
她走到静室中央的空地,示意史磊过来。“现在,尝试运转我教你的‘引元诀’,将吸纳的元炁,引向你识海中的‘灵枢’核心。”
史磊盘膝坐下,闭上眼,努力回忆黎霜之前灌输给他的那套简单却玄奥的呼吸法和意念引导路径。他尝试着去捕捉空气中那些活跃的能量粒子,将它们缓缓吸入体内,沿着那几条酸涩的灵络,艰难地引向识海中央。
过程异常滞涩。那些元炁粒子如同顽劣的孩童,在他生疏的引导下东窜西撞,十成里能有一成成功抵达灵枢核心就不错了。而且,每次元炁触及灵枢之火,都会引起一阵轻微的、如同针刺般的胀痛感。
“太慢了……也太乱了。”黎霜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诊断,“灵枢之力,在于‘洞察’与‘共鸣’。你现在的引导,如同盲人摸象,徒耗精力。”
史磊睁开眼,有些沮丧。
“现在,试着再次激活你的‘灵枢’视野。”黎霜命令道,“就像你在荒野上面对朱厌时那样。不过这次,目标是我。”
史磊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意念沉入识海,全力催动那点温润的灵枢之火。
嗡!
熟悉的灵魂悸动感再次传来,但比荒野那次微弱、可控得多。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分层”。黎霜那月白的身影依旧清晰,但在她身体周围,却浮现出一片极其复杂、令人目眩的能量光景!
无数细密如丝、流淌着银色辉光的能量脉络在她体内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循环网络,那是她自身的能量通路,深邃而强大,如同奔腾的地下河。而在她体外,空气中游离的元炁粒子如同无数细小的彩色光点,正被她身体散发出的无形引力场牵引着,有序地融入她周身的能量循环中。更让史磊震撼的是,在黎霜身体周围的空间里,他“看”到了数十个极其微小、如同星辰般闪烁的“节点”!这些节点或明或暗,稳定地悬浮在特定的位置,仿佛是她强大能量场的“锚点”和“枢纽”,维持着她与外界的能量交换与自身力场的平衡!
“看到了吗?”黎霜的声音仿佛首接在史磊的意识中响起,“那些‘节点’。它们存在于每个生命体、甚至强大的器物、乃至特定的空间场域之中。它们是能量流动的关键,是结构稳定的支点,也是……最脆弱的命门。”
史磊心中巨震!荒野上面对朱厌时,他正是“看”到了朱厌核心中那些剧烈闪烁、濒临崩溃的节点,才在绝境中发出了那一声“定”!
“你的‘灵枢’,本质就是感知、影响甚至掌控这些‘节点’的力量。”黎霜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现在,试着用你的意念,去‘触碰’我左肩外侧三尺处,那个最微弱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节点。不要试图攻击,只是‘触碰’,就像用手指轻轻点一下水面。”
史磊屏住呼吸,将全部意念集中,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黎霜所指的那个淡蓝色节点。他的意念触手在接近黎霜周身那强大的能量场时,感到了巨大的阻力,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识海中灵枢之火微微摇曳。
终于,他的意念艰难地穿过了外围的屏障,轻轻地、如同羽毛般拂过了那个淡蓝色的节点。
嗡!
就在意念触碰节点的瞬间,黎霜周身那稳定流淌的能量场,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起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她左肩附近的空气,极其短暂地扭曲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而史磊自己,却感觉像是被无形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识海!灵枢之火剧烈摇曳,眼前猛地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涌上喉咙。
“很好。”黎霜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凝重,“虽然笨拙,消耗巨大,但你的确做到了。这就是‘灵枢’最基础的应用——‘节点感知’与‘微扰’。”
她看着脸色苍白、喘息不止的史磊,继续道:“朱厌核心的节点庞大而混乱,如同燃烧的火山口,你濒死的意志如同引信,引爆了它自身的不稳定,才造成了片刻的僵首。那并非真正的‘掌控’,而是‘引爆’。真正的‘灵枢’之道,是洞察秋毫,是西两拨千斤,是以最小的消耗,撬动最大的规则。你需要学会精确地感知、稳定地触碰、甚至……小心翼翼地引导或加固节点。”
“这……这么难?”史磊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点神念。
“难?这只是开始。”黎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灵枢之力,是双刃剑。你能感知节点,同样意味着,你的‘灵枢’核心本身,在强大的存在眼中,也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耀眼而脆弱!你的每一次‘触碰’,都可能引来对方的反噬,或者……更强大存在的窥探。”
史磊心中一凛,想起了荒野上神农谷使者那探究的目光和兵主骑士毫不掩饰的杀意。
“所以,你需要实战。”黎霜的语气斩钉截铁,“在生与死的边缘,在真正的压力下,去磨砺你的感知,去锤炼你的意志,去学会如何在保护自身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