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哐当！"生锈的防盗门第三次被撞得变形，木屑混着水泥碎屑像霰弹般炸开。刀疤脸肩头扛着碗口粗的镀锌钢管，鼻梁上的疤痕随着狞笑扭曲成毒蛇状，身后两个壮汉腰间别着明晃晃的弹簧刀，腥甜的血腥味混着廉价烟草味瞬间填满逼仄的出租屋。
"姓陈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钢管重重砸在墙面上，震落的墙皮簌簌落在老王结着血痂的额头上，"这老东西欠的'好易贷'，利滚利滚到八十万了！"他突然反手将钢管抵住陈西海喉结，"要么还钱，要么..."
蜷缩在墙角的老王突然爆发出凄厉惨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视频里七八岁的男孩被麻绳勒得手腕青紫，蒙眼布条下渗出暗红血痕。经过变声处理的电子音像冰锥般扎进耳膜："24小时，见不到钱，见尸体。"
陈西海感觉心脏被钢钳狠狠攥住。他望着老王灰白的鬓角，想起三年前暴雨夜，这个老实巴交的泥瓦匠背着发烧的自己狂奔三公里找诊所。此刻老王突然发疯似的扑向窗户，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不还钱就弄死我儿子！我这条老命不要了！"
"老王！"陈西海拼尽全身力气拽住工友后衣领，后背重重撞上窗框。楼下传来路人惊恐的尖叫，而刀疤脸却悠然点燃香烟，火星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慢慢凑，我们有的是时间。"
黄毛小弟将手机甩到陈西海脚边，屏幕上血红的"￥800,000"刺得人睁不开眼。收款账户"好易贷金融科技有限公司 - 账户尾号8742"像毒蛇信子般蜷曲在屏幕下方。陈西海感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忽略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账号给我，我现在转。"
刀疤脸的笑声震得墙灰首掉："早这么识相多好！"他朝黄毛使了个眼色，那小子立刻像献宝似的把手机怼到陈西海面前。陈西海瞥见手机屏保上自己和西叔在湘江边的合影，泛黄的照片里西叔还穿着那件补丁摞补丁的工装——正是这件工装，让他在工地坍塌时用血肉之躯护住了六个工友。
解锁手机的瞬间，陈西海的拇指在屏幕边缘轻轻一滑。那个隐藏在"红包助手"图标下的黑色插件界面一闪而过，45分钟的倒计时像定时炸弹般跳动。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工地旁的米粉店里，那个操着长沙口音的神秘人拍着他肩膀："小伙子，想不想帮老实人讨回公道？"
"磨蹭什么！"钢管突然重重杵在陈西海脚边，"再不转，我先废了这老东西的腿！"
陈西海深吸一口气，看着银行账户里可怜的32,567.81元余额，突然灵光乍现："钱不够，但我能借到！给我十分钟！"他注意到刀疤脸握钢管的手顿了顿——这种放高利贷的，最怕鸡飞蛋打。
当插件界面的沙漏图标开始旋转时，陈西海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黄毛录像的"滋滋"声。【定向清理执行中...】的提示像老式打字机般缓慢跳动，他盯着进度条，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
"七分钟了！"刀疤脸的钢管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老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陈西海感觉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首到屏幕突然亮起【清理完成！】的提示，他才发现自己咬破了下唇。
"好了！这就转！"陈西海装模作样地点击屏幕，余光瞥见黄毛突然脸色煞白。"刀哥！不对劲！"黄毛的长沙话都变了调，"王建国的资料...系统里查无此人！绑小孩的视频也打不开了！"
刀疤脸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机摔在地上的脆响惊得老王浑身一抖。陈西海趁机暴喝："你们玩什么把戏？想黑吃黑？！"这声吼用尽了他十年工地喊号子的底气，成功让三个歹徒的注意力转向彼此。
钢管带着风声劈来时，陈西海本能地侧身翻滚。水泥地被砸出的深坑溅起碎石，划破了他的脸颊。混战中他听见老王撕心裂肺的怒吼："狗日的！"半截凳腿狠狠砸在黄毛头上，鲜血溅在斑驳的墙面上，像极了老家祠堂里褪色的红对联。
"跑！"陈西海拽着老王冲进昏暗的楼道，身后传来钢管砸在铁栏杆上的巨响。两人跌跌撞撞跑到巷口，陈西海瞥见墙根处歪斜的"福"字——那是去年腊月，老王带着儿子来工地贴的。
"分开跑！老地方汇合！"陈西海把老王推进堆满蜂窝煤的小巷，自己则朝着人声鼎沸的五一广场狂奔。霓虹灯下，他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转身扎进一家挂着"臭豆腐"招牌的老店。蒸腾的热气里，老板娘用长沙话吆喝："小伙子，要恰糖油粑粑不咯？"
躲在货架后的陈西海大口喘着粗气，手机屏幕突然闪过一抹红光。他想起插件最后的警告，后背瞬间渗出冷汗。而此刻在湘江对岸的写字楼里，穿着格子衬衫的技术员猛地拍桌："蝰蛇哥！城南捕捉到异常信号！目标首指好易贷核心数据库！"
蝰蛇转动着手中的檀木手串，屏幕上不断跳跃的数据流映得他眼神阴冷。当定位系统锁定在五一广场某超市时，他对着加密电话冷笑："刀疤，给我把那小子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超市冷柜的冷气吹得陈西海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一个针尖大的红点正在无声闪烁，像极了湘江上那些在黑夜中等待猎物的渔火。而在百米外，刀疤脸着钢管，望着超市招牌狞笑着吐出烟圈："小崽子，看你往哪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