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霉味刺鼻的旅馆房间里，陈西海蜷缩在墙角，冷汗顺着下颌线滴在斑驳的水泥地上。床头柜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幽蓝U盘泛着冷光，像一只蛰伏的眼睛。突然，廉价手机疯狂震动，屏幕亮起一串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震得窗玻璃都嗡嗡作响。
陈西海盯着屏幕，左手下意识按住渗血的绷带——那是昨天在工棚抢账本时，被张扒皮的打手用弹簧刀划的。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针：“陈西海是吧？张老板托我向你问好。他脾气不太好，你让他很…难做。”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停，车窗降下半寸，金属瞄准镜的反光如毒蛇吐信。陈西海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墙壁，墙皮簌簌落在他破旧的T恤上。他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在张扒皮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他亲眼看见这个幽蓝U盘和一本油腻的账本放在一起。当时张扒皮正在对工人们破口大骂：“老子的钱也是血汗钱！不干活就滚蛋！”可他转头就开着崭新的宝马，去了市中心的高档会所。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徐明。”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斯文，“张老板的事，我可以替他善后。你手里那个小玩意儿，还有那个破本子，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但对张老板，就很要命了。他这人，要命的时候，就喜欢让别人先没命。”
陈西海的目光死死盯着U盘。那幽蓝的光芒，此刻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三天前，当他在工棚里发现账本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时，他就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张扒皮克扣的不仅是工人们的血汗钱，还有他们的救命钱。那些本该用来买安全帽、交工伤保险的钱，都进了张扒皮的私人账户。
“开个价。”徐明的声音像裹着蜜糖的砒霜，“把东西给我，我保证张扒皮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另外，再给你二十万，够你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拿着钱，闭上嘴，对大家都好。”
窗外，黑色轿车里的人影动了动。陈西海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二十万，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想起老家卧病在床的母亲，想起因为交不起学费辍学的妹妹，想起工地上那些和他一样，为了几块钱拼命的工友们。但他更清楚，这些人的承诺比纸还薄，一旦交出U盘，他和工友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怎么相信你？”陈西海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呵呵，”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如同毒蛇吐信，“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知道，不交出来，天亮之前，会有人把你从那扇破窗户扔出去。然后，你的工友老王，他在老家的老婆孩子…张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找人‘聊聊家常’了。”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陈西海的后颈。徐明不仅知道他，还查到了老王！他想起老王说起女儿时眼里的光，想起老王省吃俭用给女儿寄学费的样子。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考虑一下，陈西海。”徐明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却让人毛骨悚然，“东西放在旅馆前台，我会派人去取。钱，会打进一个匿名账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电话挂断，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陈西海盯着U盘，突然想起在工棚抢到的账本，塑料封皮内侧似乎有几行模糊的字迹。他颤抖着掏出账本，翻开封皮，在劣质塑料膜的内侧，果然看到几行几乎被油污掩盖的蓝色圆珠笔字迹：“老地方：888666”、“保险箱：TJ1976”、“备用：老婆生日”。
TJ1976？陈西海的心狂跳起来。他抓起U盘，冲进狭小的卫生间。用OTG转接头将U盘插进手机，在文件管理器里找到那个加密文件。当他输入“TJ1976”时，手机屏幕卡顿了一下，文件被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让陈西海的血液瞬间凝固。“流水单 (张)”文件夹里，是张扒皮在地下赌场的高利贷借款单据，金额累计超过三百万！“转账记录 (境外)”文件夹里，有大笔资金汇往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备注栏赫然写着“咨询服务费 - 徐”！而那份伪装成商务咨询的合同上，乙方授权签字栏的“Xu Ming”，正是徐明的英文拼音签名！
突然，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先生？客房服务。”
陈西海浑身僵硬。他迅速拔掉U盘塞进口袋，清除手机上的操作痕迹。门外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是撬锁的声音！
跑！必须立刻跑！
陈西海抓起陶瓷漱口杯，朝着卫生间透气窗上的铁条砸去。锈蚀的铁条应声断裂，尖锐的断口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首流。他顾不上疼痛，拼命从狭窄的破口往外挤。粗糙的墙壁和锋利的断铁刮擦着他的皮肤，火辣辣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砰！”房间的门被撞开。陈西海大半个身体己经挤出窗口，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后腰飞过。他重重摔在后巷的垃圾堆上，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黑暗深处狂奔。
旅馆二楼，黑衣杀手看着陈西海消失的方向，拨通了电话：“徐先生，目标跑了。东西没拿到。他看了U盘内容。”
电话那头，徐明站在豪华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霓虹。他优雅地晃动着杯中的红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知道了。启动B计划。清理干净所有尾巴，包括…那个姓王的工头。还有，通知张全福，他的‘朋友’很快会去拜访他，帮他…永远保守秘密。”
挂断电话，徐明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轻声低语：“陈西海…游戏才刚刚开始。希望你喜欢我送的…下一份‘惊喜’。”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个手机，拨通了标注为“清洁工”的号码。
后巷深处，陈西海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剧烈地喘息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仅是为自己而战，更是为那些被张扒皮欺压的工友们而战。那个幽蓝U盘里的秘密，将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是徐明和张扒皮最致命的噩梦。
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陈西海握紧口袋里的U盘，深吸一口气，朝着未知的黑暗走去。他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