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驿馆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李明仪披衣起身,推开窗子,看见几个丫鬟神色慌张地往东厢房跑去。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韵夏唤住一个路过的侍女。
侍女福了福身,低声道:"韵夏姐姐,陆小姐今早突然发了高热,柳姑娘正在诊治。"
“殿下,她莫不是又要作妖了。”韵夏挥手遣退了那侍女,看向李明仪。
“无妨,本宫倒要看看她欲如何。”
李明仪淡淡一笑,梳洗后便往东厢房走去。
屋内,柳芙盈正俯身为陆瑶施针,陆时豫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如何?"李明仪轻声问。
柳芙盈头也不抬:"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未愈,这才突然高热。"
她收针起身,对陆时豫道:"需静养几日,暂时不宜长途跋涉。"
陆时豫点点头:"那就再耽搁几日。"
李明仪走到床前,见陆瑶面色潮红,眉头紧锁,即使在昏睡中也显得极不安稳。
“既然要送回叔公叔母身边,还是要养好些,莫要让他们老人家担忧。”李明仪拉起陆时豫的手,温婉的说着。
“殿下说得有理。”陆时豫顺势抱着她。
次日陆瑶的病情也稳定下来。
李明仪正在院中与陆时豫商议回京事宜,忽见银春匆匆走来:"殿下,陆小姐醒了,说要见…驸马。"
陆时豫起身说道:"殿下,我去看看。"
李明仪点点头,继续低头查看文书。
过了约莫一刻钟,东厢房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陆时豫压抑的怒喝:"荒唐!"
李明仪闻言挑眉,放下文书起身而去。
东厢房门半掩着,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陆瑶带着哭腔的声音:"表哥,我只有你了...宋家回不去了,我还能去哪?"
"我会为你另寻住处。"陆时豫声音冰冷:"但你若再存这种心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我不管!"陆瑶声音陡然尖利。
"从小我就喜欢你,凭什么她李明仪可以,我就不行?!"
“难道就因为她是公主?身份高贵,而我只是个农女吗?”
李明仪脚步一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框。
屋内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陆瑶似乎扑向了陆时豫:"表哥,你看看我...我比李明仪更懂你..."
"滚开!"陆时豫厉喝一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李明仪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
只见陆瑶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地上,肌肤在外,半边脸颊红肿,显然是挨了一巴掌。
陆时豫站在三步开外,脸色铁青,衣领被扯坏了一道口子。
空气瞬间凝固。
陆瑶看见李明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变成楚楚可怜的姿态:"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
李明仪没有看她,而是径首走到陆时豫面前,抬手替他整理衣领:"伤着没有?"
陆时豫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愧疚:"明仪,我..."
"我知道,你先出去,交给我。"李明仪轻声打断,这才转向陆瑶,眼神冷得像冰。
“好。”陆时豫点头退了出去。
"陆瑶,本宫念你是时豫的表妹,一再容忍,但你好不知好歹..."
"殿下好大的威风!"陆瑶突然笑起来,笑容扭曲:"抢了别人的心上人,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陆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李明仪,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他爱的不过是你的身份和权力。"
“挺好的,本宫是公主,有着极大的权利,能让他利用本宫很乐意。”
李明仪捏期她的下巴。
“本宫上一次给过你机会了,还敢觊觎本宫的人,这次,本宫不会再放过你。”
陆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猛地朝自己心口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陆时豫精准地击落了剪刀。
裴砚紧随其后冲进来,一把制住陆瑶。
"放开我!"陆瑶疯狂挣扎,"让我死!"
柳芙盈快步上前,一针扎在她颈侧。
陆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麦秋,带她下去。"李明仪冷冷说着:"严加看管。"
麦秋和银春领命将陆瑶拖走。
陆时豫走上前来:“可有受惊?”
“无事,折腾了一早上,你快些去休息吧。”李明仪看着他疲惫的面容说着。
“让殿下忧心了。”说完陆时豫便退了下去。
裴砚带着消息回来时,李明仪正在灯下写信。
李明仪放下笔,"查到什么了?"
裴砚神色凝重:"伺候陆瑶的丫鬟交代,她这几日一首在偷偷服用一种药粉,说是能让人'回心转意'。"
李明仪眸光一凛:"药呢?"
裴砚取出一个小纸包:"我让柳姑娘看过了,是北狄的'痴情散',服用后会使人产生幻觉,执念更深。"
"又是北狄..."李明仪冷笑,"看来阿史那云虽死,他的棋子还在活动。"
"还有一事。"裴砚低声道,"陆瑶的贴身丫鬟说,这药是一个叫'周娘子'的人给的。"
"周?"李明仪猛地抬头,"淮安周家?"
裴砚点头:"正是被阿史那云灭门的周家幸存者。"
李明仪手指轻叩桌面:"看来回京前,我们还得去会会这位'周娘子'。"
第二日晌午,陆瑶被安置在一辆单独的马车里,由麦秋和阿七护送着找回京都。
而他们一行人往南而下去风景秀丽的渝州。
陆时豫翻身上马,神色比往日更加冷峻。
裴砚拍了拍他的肩:"别想太多。"
车队缓缓驶出淮安城,沿途百姓自发相送。
李明仪掀开车帘,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墙,轻声道:"这趟江南之行,还真是收获颇丰。"
银春递上一杯安胎茶:"殿下,柳姑娘嘱咐您按时服药。"
李明仪接过茶碗,问道:"银春,你说人心为何如此难测?"
银春想了想:"因为人心会变,就像柳姑娘,初见时冷若冰霜,如今对侯爷..."
"嘘——"李明仪笑着打断,"这话可别让裴砚听见,否则他那张脸又要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些。
车队行至郊外一处枫林时,前方探路的侍卫折返:"殿下,前面有个茶棚,老板娘说想求见您。"
李明仪与陆时豫对视一眼:"去看看。"
茶棚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一个戴着面纱的妇人正在煮茶,见他们到来,福了福身:"民妇周氏,见过公主殿下。"
李明仪眯起眼:"周娘子?"
妇人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满目疮痍的脸:"殿下明鉴,民妇正是周家幸存者,但绝非您的敌人。"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民妇兄长临终前所写,揭露了阿史那云与李弘耀的全部计划。"
陆时豫接过信仔细查看,突然脸色大变:"他们真正的目标是..."
"北疆军防图。"周娘子苦笑,"通过陆瑶接近您,再通过您接近兵部..."
李明仪倒吸一口冷气:"好一招连环计!"
周娘子跪了下来:"民妇自知罪孽深重,但求殿下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
"民妇愿意做饵,引出幕后之人。"周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求殿下...留我周家旁支繁衍下去。"
枫叶纷飞中,李明仪缓缓点头:"准了。"
车队重新启程时,天色己近黄昏。
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陆时豫策马来到李明仪车旁,轻声道:"冷吗?"
李明仪摇摇头,伸手与他十指相扣:"陆瑶本宫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便饶了她,否则我定将她杀了喂狗。"
"臣知道。"
陆时豫握紧她的手,将她耳旁的碎发轻轻整理好。
臣不仅知道你的手段,还知道你的狠绝,但这并不妨碍臣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