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鎏金兽首香炉吐出缕缕青烟，洗尘宴上的胡旋舞正到精彩处。
落在角落里打瞌睡的谢允身上。
"夫君且看。"她借着斟酒的姿势贴近陆时豫，鎏金护甲在案几上划出浅浅痕迹，"我那表兄又睡着了。"
陆时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谢允一袭皱巴巴的绯色官袍歪在席间，手中酒盏将倾未倾，活像只醉酒的鹌鹑。
谁能想到这位大理寺少卿，竟是常阳大长公主的嫡孙？
"常阳公主府掌控着江南六成的漕运。"陆时豫不动声色地按住妻子护甲："谢允虽是个纨绔，倒是个好幌子。"
“若非常阳公主就这么一宝贝嫡孙，怕是喝汤都赶不上热乎的时候。”裴砚顺着李明仪的视线看去，也忍不住摇摇头。
“他很厉害吗？”柳芙盈疑问道。
这次宴会非正宴，故而座位分列安排没那么讲究，所以李明仪等人坐在了一块儿。
“也不那么厉害。”裴砚哈哈笑了会，被李明仪用嫌弃的眼神瞪了回去。
“主要还是看他身后的势力，常阳长公主深得先帝宠爱，如今仍有不少实权。”
李弘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把裴砚吓了一跳，继续说着：“后面的事交给本王。”
此时，宴会也进展到了高潮，佐伊起身，恭敬地向李乾行礼：“陛下，我等此番前来，一是为了两国交好，二也是为了泽林娜公主与西皇子的婚事，不知陛下考虑的如何了？”
李乾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目光在李弘朔和泽林娜身上来回打量。
李弘朔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单膝跪地：“父皇，儿臣对泽林娜情深意笃，还望父皇恩准儿臣与她成婚，儿臣定会护她一生周全。”
泽林娜也跟着跪下，用带着异域口音的大胤话说道：“陛下，泽林娜愿为大胤与西域的交好尽一份力，也愿与西皇子携手相伴，此生不渝。”
殿内众人皆纷纷低语，讨论着这场和亲的利弊。
良久，李乾放下酒杯，缓缓开口：“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朕准了，婚礼就定在年初吧。”
李弘朔和泽林娜大喜过望，齐声高呼：“谢父皇（陛下）隆恩！”
李弘朔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伸手扶起泽林娜，两人相视而笑。
后来李明仪才知道，原来上一世李弘朔便与泽林娜相爱了。
西域使团的洗尘宴刚散，李明仪便拉着陆时豫拐进了醉月楼的后院。
柳芙盈和裴砚早己在雅间候着，桌上温着梨花白，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
"没想到晋王这婚事…"李明仪摘下累丝金凤冠往案上一搁，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父皇竟真允了？"
陆时豫替她斟了杯热酒，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蹭："泽林娜献上她们西域的火龙出水图纸，足够换十个驸马。"
李明仪眼底带着几分戏谑："他可是跪在殿前发了毒誓，说只要父皇同意他与公主成亲，西域定能再续百年盟约。"
裴砚把剥好的橘子全塞进嘴里，含混道，"要我说，晋王之心，昭然若揭。"
"阿砚，你嘴角沾了东西。"柳芙盈连忙伸手，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橘络，借以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裴砚立马闭嘴，乖乖的，僵着脖子不敢动。
李明仪和陆时豫对视一眼，默契地别开脸偷笑。
"对了..."李明仪指间轻敲桌面，正色道："采生折割的事这边有点眉目了，但是背后的水很深，我怀疑背后又是一条大鱼。"
陆时豫眸光一沉："只怕又是高官权贵。"
"管他天王老子，如此丧心病狂的人都要砍了！”
“酒还没吃呢就醉了？裴砚我看你这嘴是越来越没把门了。”柳芙盈佯装微怒。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明日我就要启程了，除夕怕是赶不回来同大家守岁了。"
众人都没有接话，此战艰难，北狄三十万大军首冲玉门关，如今只有十万裴家军镇守着。
他眼中映着烛火，像藏着星子，"来年，我们带上玉珍闻君，还有小裴砚，咱们一块守岁。"
柳芙盈娇羞的推搡了他一下："你…你胡说什么呀！"
"我可等着啊，若是生了个姑娘，整好便宜了我家闻君。”陆时豫笑了笑，举着酒杯和裴砚碰了一个。
裴砚仰头大笑：“求之不得呀，能和郡王成为青梅竹马，那得多少闺中女子羡慕死。”
“那可你可得现在就讨好本宫，不然我以后让你女儿天天侍奉我。”李明仪即刻端坐起来。
“殿下这话说的，那万一是郡主嫁给我家小子呢？”柳芙盈反将一军。
“本宫是公主，你敢？”
“不敢不敢。”
说完众人相视一笑，没有君臣礼仪，礼教陈规。
"对了。"柳芙盈从药囊里掏出几个香囊，"年节里疫病多发，这是我新配的避瘟散。"
她挨个分发："尤其给两个孩子随身戴着。"
裴砚接过香囊凑近深嗅，突然皱眉："这味道......"
"加了三钱龙脑香。"柳芙盈得意地挑眉："能防北狄传来的时疫。"
李明仪心头一跳："北狄时疫？"
"今早太医署刚接的密报。"柳芙盈压低声音："边境三镇己有病例，症状像极了二十年前的'雪骨瘟'。"
"明日我就启程。"他沉声道，"必须赶在疫情扩散前赶到..."
“裴砚…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得同你一块去。”柳芙盈紧张的抓紧衣袖，小心翼翼的看着裴砚。
李明仪和陆时豫对视了一眼，氛围不对。
陆时豫佯装咳嗽："那个......我和殿下先去楼下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你们慢聊！"说完，两人便快速离开了。
门关上的刹那，柳芙盈的眼泪砸下来。
她揪住裴砚的衣襟，额头抵在他肩头："还有五日我们便要成婚了..."
"对不起，君命难违。"
裴砚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边关太危险了，你不许去，在京都等我。"
“我没认识你之前什么没见过，你别把我当普通的闺阁女子。”柳芙盈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而另一边，一个公主一个驸马小心翼翼的趴在墙角。
“殿下…我们这样…不太好吧。”陆时豫小声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跟我们偷听似乎没有关系吧…”
“……”陆时豫被李明仪踢了一脚，忍痛“嘶”了一声。
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听说你们在这小聚。"李弘朔玄色大氅上沾满雪粒，手里还提着两坛酒。
李明仪和陆时豫互相看了眼，满脸疑惑：他怎么来了？
李弘朔径首往里走，将酒坛往桌上一放：“你们都在，正好，省得我挨家送帖子。”
他从怀中取出烫金婚书：“年初六的婚期，都得来。”
“你这也太速度了吧？”李明仪惊讶的看着手中的请柬，今晚才敲定的婚事，才几个时辰帖子都制好了。
“那肯定，早就备好了。”
裴砚和柳芙盈双双露出敬佩的表情，他们的婚礼准备还没完全弄好，而李弘朔一晚上帖子都出来了。
陆时豫接过婚书细看，忽然挑眉："泽林娜公主的嫁妆单子这么长？"
"五十车。"李弘朔难得露出笑意："其中二十车是火龙出水的改良部件。"
他挑眉看向李明仪："比你的多吧？"
李明仪抓起杏仁砸他："与你何干！"
“我可回不来。”裴砚连忙说着：“别想着让我送礼哈，我席都没吃。”
“哈哈哈…”
他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大笑。
"快看！烟花！"
墨蓝的夜空中，千万朵金菊轰然绽放。
李明仪倚在陆时豫肩头，望着琉璃窗上映出的笑脸。
这一刻，前世的血与泪仿佛都远去了，只剩眼前这方温暖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