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赵敏跨进那团光的刹那,脚底的触感突然变了。
原本粗粝的沙粒不见了,换成青石板,带着某种熟悉的凉意——像极了光明顶密室的地面。
抬头望去,两侧石壁上浮起幽蓝的光纹,勾勒出蜿蜒的回廊,看不到尽头。
"叮——"俞莲舟的记录仪发出轻响,屏幕上的时间倒着跳了三格,"00:00:03→00:00:00"。
"走。"我握紧赵敏的手,她掌心的薄茧蹭得我发痒,像当年在绿柳山庄地牢里,她用这双手替我解铁链时的触感。
我们沿着回廊走了约莫三十步。
俞莲舟突然顿住脚,喉结动了动:"张教主,你看。"他举起记录仪,屏幕里倒映出身后——刚才走过的长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们方才站的起点,青石板上还留着赵敏银鞭尖刮出的细痕。
我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是幻境?"赵敏抽回手,银鞭"唰"地抖开,鞭梢扫过最近的石壁。
幽蓝光纹被抽得粉碎,却在三息后重新凝结,连裂痕都没留下。
她指尖抵着唇,眼尾微微上挑——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不对,幻境破不了我的鞭。"
"试试伤势。"我扯开衣襟。
方才在洞被骆驼刺划的血痕还在,不过......我摸了摸腰间被程英铜铃碎片扎的伤口——本该渗血的地方,现在只有淡红的印子。
"愈合了。"俞莲舟的声音发闷,他撸起袖子,小臂上一道新鲜的抓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和上次循环一样。"
"循环?"我皱眉。
他把记录仪转向我,屏幕上的时间线像条被揉皱的布:"第一次进回廊是子刻三刻,走了三十步后,时间回到子刻三刻;第二次还是三十步,时间倒回得更快。"他喉结滚动,"方才我们走的,是第三遍。"
我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九阳神功尽失后,我总在练习控制心跳节律——这是唯一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握有主动权的事。
此刻它像被人拽住了线头,"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
"这不是幻境。"赵敏突然蹲下身,指尖划过青石板缝隙里的暗纹,"是时光囚笼。
初代教主用因果锁困死了这段时间,我们每走一步,都在重复被锁死的过去。"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映着幽蓝的光,"所以伤势会复原,因为'现在'根本没发生。"
我蹲下来,和她平视:"怎么破?"
"需要同步频率。"俞莲舟突然插话。
他的手指在记录仪上快速划动,屏幕里跳出两条波形图,一条平稳,一条像被风吹乱的线,"这里的每一秒,比外界快了半拍。
我们的呼吸、步伐、心跳......都慢了。"
他站起身,开始在原地踏步。
第一步轻,第二步重,第三步突然顿住——像极了当年送外卖时,为避开晚高峰算好的步频。"我试试调整。"他额头渗出汗珠,"张教主,你用心跳带节奏。"
我闭起眼,强迫自己的心跳慢下来。"咚——"第一下,"咚——"第二下,间隔比平时长了半息。
俞莲舟的脚步声渐渐和我的心跳合上,"啪、啪、啪",像两块石头轻轻相碰。
第三次循环开始时,回廊的光纹突然变了颜色。
这次我们走了五十步。
当身后再次传来熟悉的青石板摩擦声时,我没回头——我闻到了血味。
"小心!"赵敏的银鞭"唰"地缠上我的腰,把我拽向左侧。
我撞在石壁上,肩头剧痛。
抬头的瞬间,我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五步外。
他穿着和我一样的粗布短打,腰间别着同样的金属片,眼睛却像两口深井,没有一丝光。
"那是......"俞莲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上一次的残影。"赵敏的银鞭绷成首线,鞭梢指向"我"的咽喉,"循环次数越多,残留的意识越清晰。
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被自己杀死。"
"我来。"我按住赵敏的手腕。
她的手在抖,我却突然想起送最后一单外卖时的雨——那天我抱着保温箱在暴雨里跑,雨幕里总看见另一个自己,跑得比我快,跑得比我稳。
我摸出金属片。
这是系统残留的碎片,以前总觉得它硌得慌,此刻却烫得惊人。
"配送模式。"我默念。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慢。
残影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他袖口的补丁纹路、指节上的老茧、甚至睫毛上的水珠,都清晰得可怕。
俞莲舟的记录仪在闪烁,数字跳得飞快——0.7、0.7、0.7......
"每一次循环的误差是0.7秒。"我听见自己说。
赵敏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送外卖时算过。"我笑了,"暴雨天爬七楼,每级台阶多花0.1秒,七楼就是0.7秒。"
残影的拳头动了。
我侧身避开,金属片在掌心划出血痕。"跟我来!"我拽着赵敏往右侧跑,俞莲舟的脚步声紧紧跟着。
"停!"赵敏突然喊。
她蹲在地上,从怀里摸出半块寒玉——是当年我在灵蛇岛给她的,"时空契约里说,撕裂屏障需要共鸣。"她把寒玉按进青石板的暗纹,"用你的心跳。"
我跪在她身边。
寒玉贴着掌心,凉意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我闭上眼,感受着回廊的震动——和我的心跳,和俞莲舟的脚步声,和残影的呼吸,慢慢叠成一个频率。
"轰——"
有什么东西碎了。
我睁开眼时,回廊不见了。
我们站在一片空地中央,正前方是座黑色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颗心脏。
它的颜色像凝固的血,每跳动一次,地面就震颤一下。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它的节奏越来越近。
"那是......"俞莲舟的声音在发抖。
"因果罗盘的核心。"赵敏的手指轻轻抚过寒玉,"初代教主把它......"
"在看我们。"我打断她。
那颗心脏的"看",不是用眼睛。
是一种被戳破的感觉,像有人把刀尖抵在我后颈,却迟迟不落下。
我松开赵敏的手。
"张无忌?"她喊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
祭坛的阴影罩下来,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膜上敲出鼓点。
金属片还在掌心,血珠滴在地上,渗进石缝里。
"心跳要合上了。"我轻声说。
背后传来赵敏的脚步声,俞莲舟的呼吸声。
但此刻我只能听见那颗心脏的跳动,和我自己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